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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长戈杀气腾腾,刀刀直击要害。

韩朝光步步后退,只会见招拆招。

未轻煦眉飞色舞,看热闹最起劲儿。

从前,一切没有变得如此糟糕的以前,异姓兄弟同在锦衣卫,每日都要互相切磋武艺。

虽然以往都会手下留情,点到为止,没有使出全力。但是,韩朝光一直略逊沈长戈一筹,大家心里都清楚。

如今,受亲妹妹的不堪所累,韩朝光心中有愧,更是节节败退。一招不慎,被沈长戈削去了一大绺头发。

“长戈,我们有话好好说……”

韩朝光力有不逮,左右躲闪沈长戈的刀锋,前后护着昏迷在地的韩婵。一边手忙脚乱,一边疾声大喊:“是婵儿有错,但也错不至死,念在你们曾经恩爱过,就留她一条命,又能如何?她欠你的,往后……我还给你……”

沈长戈面容肃杀,并不言语,大刀压着韩朝光的兵器,咬牙直逼,把他压倒在地,再一次抬刀就要向韩婵的脖颈砍去。

“不……”

韩朝光打了个滚儿,伸出胳膊相护,随着他的嘶喊,斜方又来了第三把兵器,挡住了沈长戈刀刃。

一声脆响之后,呼啦啦围上来十几个配刀武士,将沈长戈围拢在中间。

“哎呀……懂不懂江湖规矩,玩赖呀?给我上。”

一直观战的凌宸,来了脾气,抽刀上前,两方人马混战在一起,可把未轻煦乐坏了。

“哎呦呦……沈长戈不愧是个将军,手下人都不是吃素的。六七个人对人十二三个人,也能战上几十个回合,毫发无伤,都是人才呀。”

未轻煦带着他得三十来名锦衣卫退到篱笆墙外,在漫天细碎的雪花里,兴致盎然地赏一场真刀实枪的厮杀,可比戏台上好看多了。

“学着点,看看人家是怎么打的。你们在校场上练的那些死功夫,真不如这些野路子来得管用!”

“沈长戈可惜了!”

“韩家兄妹就是命好,抄家都死不了。结了大仇,也能逢凶化吉,有贵人搭救。高枝儿越攀越高,高入云霄,都是天选之才呀!”

未轻煦一边嬉笑点评,一边仔细观察与沈长戈战在一处的威武男人。

东元在百年前还是一片莽荒,一个小部落连着一个小部落,混战不断。

东元人居于森林旷野,不管男女皆是身材魁梧,性情暴烈,自来以武力论英雄。

东元新皇拓跋武平十几岁上战场,荡平无数部落。二十出头,弑兄杀父,将不属于他的皇位抢夺入手,是个实实在在的狠人。

你看眼前的男人,壮硕无匹,高眉深目,皮肤黝黑,俊美又狂野。但他武艺高强,却招招毒辣,也沾着一点不要脸。

拓跋武平的功夫不弱,但只拼蛮力,不讲技巧。与大靖武状元正面交锋,不是对手,便由着侍卫掩护,每一刀都朝着沈长戈的残腿而去,明晃晃地搞偷袭。

以少胜多,常闻不常见。

沈长戈等人以七对十三,渐渐落于下风。

“哎呀……沈将军,小心呐!”

“我可盼着你赢呢!大仇未报,可不能把性命交代在这里啊!”

“小心,小心,再加把劲儿,错过这个村儿,可就没有那个店儿喽!韩婵不死,你往后能睡得着觉吗?”

“朝光,你可是个好哥哥,护住妹妹呦!那可是你唯一的亲人呢!怎么能让野男人伤了性命,韩家一大群冤魂都不会放过你的。”

未轻煦叫喊助威,也添油加醋,就像小孩伢子撒尿和泥,管它脏不脏,恶心别人,恶心不着自己,高兴就好。

陪在他身旁的小凳子,眼角一阵抽搐。未公公前半年,天天服用羽化散,日日神志失常,可都赶不上此时此刻的疯癫忘形。

从前那个温文尔雅的贵公子,还能回来吗?

“停手,停手,不要再打了!”

韩朝光隔开拓跋武平和他的贴身侍卫,凌宸和三宝也跨步过来,护着沈长戈后退。

好汉不吃眼前亏,他们的确不是这一群东元人的对手。

“哈哈……”

拓跋武平收刀,与沈长戈平视,语气却高高在上:“我很欣赏你!”

没想到,东元皇帝的汉话说得非常标准,还带着一点京城口音,应该是韩朝光教的吧!

韩家被满门抄斩,韩朝光跑到邻国求生,怎么会认一个普通百姓为主子。

狂妄猛男的身份,沈长戈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东元人,身边跟着一群训练有素、整齐划一的高手。

东元四公主昨日入京……

沈长戈明白,再战下去没有好处,继续逞匹夫之勇,未免显得太过愚蠢。

于是,他也利落收刀入鞘,傲然回道:“我不需要你的欣赏!”

拓跋武平挑眉,眼光冰凉凉扫过沈长戈的残腿,哼笑道:“能够得我欣赏的人,这世上没几个。能够得我欣赏的残疾,你更是是唯一一个!”

“那又怎样?”

沈长戈的目光森森,瞟了一眼韩朝光怀里,双目紧闭的韩婵,冷冷道:“阁下护着那贱人,就是与我为敌,多说无益。”

“哎?”

拓跋武平露出一个不赞同的表情:“你们大靖人不常说好男儿志在四方吗?一个小女人得罪了你,给点颜色瞧瞧就行了。没有必要赶尽杀绝,更不能因她阻了自己的光明大道。儿女情长,终不是男儿所向,留着力气去建功立业,争一个英雄美名,岂不快哉!”

沈长戈冷哼不言,拓跋武平诱惑道:“你瞧瞧,韩兄弟与我相识只一载有余,我便给他高官厚禄,荣华富贵,他的亲人朋友我都百般维护着。若是沈兄弟归顺于我,当得更多好处,第一件就是让你顺心如意……”

“呵呵……”

沈长戈的浓眉微挑,声笑眼不笑,幽幽说道:“一个贱女人的一条烂命,何时取来,又有什么关系?用她做诱饵,让我乖乖给一个来路不明的阴险之人当走狗,阁下真是小瞧了我沈某人!”

不防被兜头骂了一句,拓跋武平收起笑容,用鼻子哼哼两声:“既然沈兄弟不识抬举,这美人儿……我可就要一护到底了。”

沈长戈淡淡回道:“随便!”

韩婵的命没有多么值钱,早死和晚死的分别罢了!

此时的沈长戈,没能力,有耐心,等等又怎样?

拓跋武平身份特殊,在大靖地界上,也不宜多生事端,最后瞪了一眼沈长戈,转身离开。

韩朝光抱着昏迷的韩婵跟上,路过未轻煦身边,略一停顿,四目相对,一时无言。

感谢妹夫救了妹妹一命?

指责妹夫虐待妹妹致残?

好像什么都能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不出口。

倒是未轻煦的神情自然又熟稔,好像从小一起长到大的兄弟,没有隔着生死,不是久别重逢。好像昨日,他们还一起玩闹过,今日又恰巧碰见了。

“朝光,你回来得正好!”

未轻煦的笑意不达眼底,高声道:“未家不留不贞之妇,未轻煦不容不洁之妻。做仇人,韩婵都不够资格。你要帮她永远记得,生生世世别再相见。免得哪一次我忘了,我是一个救人命的大夫。”

兄弟情,兄妹情,夫妻情,什么都没有了。

韩朝光的眼眶酸涩,紧了紧腮帮子,终是没有说出一句整话来,抱紧妹妹,快步离去。

“哎呦,可惜啦!”

未轻煦又缓步靠近沈长戈,带着温文尔雅的笑意,用闲话家常般的语气说道:“想必你也瞧出来了,韩朝光的新主子可是大有来头。说不定就在明日,人家兄妹就全须全尾地离开大靖了。你今日报不了仇,要等到何时啊?我都替你难受……”

沈长戈不想听他废话,恨恨问道:“你说出条件来,要怎么样才肯放岁晚回到我身边?”

未轻煦的笑脸,啪嗒一下就撂了下来,硬气道:“岁晚是我的!”

“住嘴!”

沈长戈握紧刀把,哑声道:“是你伤了她,又哄骗了她……”

未轻煦捋着袖口,甜蜜一笑:“有什么关系呢?现在的岁晚,对我很喜欢呢!”

“不!”

“不许胡说八道!岁晚怎么可能会喜欢你?你是个伤人的恶魔,你是个骗子,你在欺辱她,你还要耍什么花招儿……”

“你不要以为我会窝囊一辈子,你不要以为你可以霸占岁晚一辈子。”

沈长戈还是没能压住脾气,再一次抽出腰间的大刀,指向一脸得意的未轻煦。

周围几十个人也应声而动,唰唰唰掏出兵器来,你指我,我指他,大战一触即发。

“呵呵……”

未轻煦捋完了袖口,又勾着胸前一缕头发,慢悠悠地卷来卷去。

“你这人可真有意思,说那么多废话,有什么用啊?就在刚刚,你不是瞎了,也不是聋了。岁晚可是推开你扑到了我怀里,喊我做夫君呢!你还有什么不服气的?”

沈长戈的刀尖在微微抖动,心里翻江倒海似的难受,无可诉说。

他苍白着脸,抿唇呆立,周遭的一切都变得虚无缥缈。

他比谁都清楚,吴岁晚自始至终都是清醒的。

打他,踹他,推他,每一下都很用力,没有丝毫犹豫。

奔向未轻煦的小脚步也很轻快,没有片刻迟疑。

她喊的那一声夫君,喊得多好听,柔又脆,甜又酥。

沈长戈想到此处,持刀的手臂突然下垂,身子也瞬间脱力,向后退了两步。

凌宸和三宝向前搀扶劝慰:“兄弟,别听那死太监信口开河,他就是故意气你呢!咱弟媳妇儿脑子受过伤害,一阵清醒,一阵糊涂的,人都认不全,还喜欢他呢?他就是不要脸。”

凌宸不说还好,一说“喜欢”两字,仿佛给了沈长戈一记闷拳,脑袋里一阵嗡嗡作响。

吴岁晚喜不喜欢未轻煦,真的还是演的,他不知道。

但是,吴岁晚宁愿奔向重伤过她的仇人,也要逃脱他的保护,可是真真切切地发生在他眼前。

他们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太荒谬了,太可笑了。

未轻煦一看沈长戈死了亲娘的抽巴样,就觉得异常痛快。

“岁晚过得很好,比跟着你好百倍千倍。你若是个识相的,就该从此在岁晚的生活里消失,不要扰她的清净。”

“你从前配不上岁晚,现在更加配不上。”

“你要记得,岁晚看见我是怎么笑的。也要有自知之明,不许觊觎她。”

“吴岁晚是未夫人!”

未轻煦的言语像无形的小飞刀,钻进了沈长戈的耳朵,游走过脑子,流窜到五脏六腑,到处鲜血淋漓。

他太痛了,痛得张不开嘴,出不了声,只能在心底呐喊。

“不……我不能没有岁晚。”

“我很久以前就喜欢她,很喜欢。”

“我错了……我太蠢了……我什么都没有了。”

“我的岁晚也不要我了……”

沈长戈的瞳孔里倒映着未轻煦的笑脸,那么幸福,那么甜蜜。

那些原本是属于他的,属于沈长戈的。

“不不不……这些都不是真的,我该怎么办?”

“谁来帮帮我?”

“我太失败了……”

沈长戈瞪着没有亮光的眼睛,如冰雕一般站在风雪中,望着未轻煦离开的背影,一直望到天光大亮,望到日暮西山,望到再也没有希望。

那一年,沈长戈刚刚二十三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