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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呵呵,啊呵呵,

啊呵呵,啊呵呵,

西湖美景,三月天咧,

春雨如酒,柳如烟咧……

有缘千里来相会,

无缘对面手难牵……

陪同的人员问常威是不是喜欢昆曲,常威就莫名想到了这首歌。

他本来是想随便念念歌词,结果念着念着,就唱了出来。

主要是站在西湖边,太容易触景生情。

“原来常组长喜欢的是黄梅戏啊!”

“没有,随口哼哼。”常威笑着,“可惜雷峰塔倒了,看不到雷峰夕照,那可是西湖十景。”

“鲁迅先生是见过的,他认为并不见佳。”范团儿走过来,看着掩映在湖面的草木山色,好奇道:“你刚才想到了白蛇传?”

“团儿姐,你要不要这么善解人意?”

范团儿就忍不住笑了起来,“许宣第一次遇见白蛇的地方就是这里,雷峰塔相传也是镇压白蛇的地方,只不过现如今塔也倒了,那妖精却不知道藏到了哪里?”

常威总觉得她话里有话,正想着该怎么接,张龙跟上来道:“不是说许宣的儿子考上了文曲星,把白蛇给放出去了吗?”

“对。”赵虎点头道,“所以政审还是很重要的,不然犯罪分子的子女当了官,只怕都要先给自己父母脱罪。”

“赵虎,你这话有点深度啊,不过你不要担心,首先你没有犯罪,其次你还没儿子。”

“张龙,有儿子了不起啊?”

“就是了不起,谁叫你没有。”

两人打打闹闹,把范团儿的话给岔开。

白蛇传是当地古老的爱情传说,版本颇多,男主人公的名字也从“希宣赞”转变成“奚宣”,后来冯梦龙在《白娘子永镇雷峰塔》中称他为许宣。

以后在民间传说的过程中不断转化演变成“许宣”,乃至最终到清代话本《义妖传》成了“许仙”。

但是《警世通言》显然更有名气,所以大多数人这会还是称呼许宣。

只不过范团儿口里的妖精却不知道具体指的是谁。

晚饭是在楼外楼吃的。

这会的西湖醋鱼还是真正的西湖草鱼,而且味道很好。

从楼外楼出来,常威拒绝了调查厅的同事陪同,一个人溜达着准备去小花戏社看看演出。

其余人都没有什么兴趣,老王倒是想去,被张龙瞪了一眼便没在吭声,只有范团儿走近几步,拢了拢常威的衣领,又整理了下他的衣襟,“我们先回招待所休息,你看完了早点回来。”

常威张了张嘴,半晌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过姑娘情绪稳定,一直嫣然微笑着,道别时还挥了挥手。

小花戏社在临安很有知名度,循着路,常威就找到了地方。

这会戏曲还没有被封禁,作为国粹,外宾来了临安都要来看一看,听一听。

离着演出还有个把小时时间,门前售票后已经开始排起长队。

排到常威的时候,里面的售票员噼里啪啦说了一通,见常威还懵着,又换普通话重新问了遍。

“您是要几等座啊?”

戏曲也分前排后排,一楼二楼,常威稍稍愣神,反问道:“呃,你们一共几等啊?”

“特等一等二等等等,二等要多等一等。”

常威不知道每等之间的区别,抬头看着上面的座位表,随口答着:“我看一下啊,你等一等。”

售票员的态度很好,带着吴语的普通话软软的催了下,“别等啦,再等连二等都没啦。”

常威见后面还排着长长的队伍,也不再纠结,“那不等了,就特等吧。”

他又不缺钱,看座位表只是想看清楚特等到底在哪里。

此时的剧院已经改造的如同后世的电影院,特等座前也没有八仙桌,更不会提供茶水,至于瓜子花生那更是想多了。

常威坐在第一排,百无聊赖的四处张望着。

“你怎么来了?”一个漂亮的姑娘从后台急匆匆的跑来,扑闪着大眼睛,提着裙摆的手轻轻放下,宛如含苞欲放却又收敛起香气的花朵。

“年前你写信说从苏州来临安演出,正好我出差,就过来看看。”常威起身呵呵笑着。

蓝小洁站到他身前,用手比了比头顶的位置,又轻盈的退后一步,笑道:“你长高了啊。”

“我才十七,能长到二十二呢。”

蓝小洁就笑的更开心,“他乡遇故知,真好诶。”

两个月的时间,她说话的声音更加好听,已经带着江南女子的温柔。

她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常威,脸上的笑意一直未曾停歇,直到后台催促她去化妆,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她学会了道别。

却低估了思念。

原本以为这一世都没有机会再见,却没想到这个时候又相遇了。

今天演的正好是《白蛇传》,蓝小洁饰演的是小青——一条青鱼化成的妖精。

剧情是改自《警世通言》,白素贞来自绍兴,在杭州西湖与药店之主管许宣邂逅相遇,同舟避雨,一见钟情,白蛇遂生欲念,欲与书生缠绵,乃嫁与他,结为夫妻。

婚后经历诸多是非,白娘子屡现怪异,最后被不懂爱的法海识破。

小青在这里面的戏份不多,但也算是女二,常威听不懂昆曲,只是觉得她的一颦一笑都是如此美丽。

不仅仅是他觉得,观众大概也是如此,每每小青出场时,唱罢都会有人喝彩。

邻座有人向外地来的朋友介绍着,“这个演小青的姑娘是个外来的,都说外来的和尚会念经,看来这话确实有道理,前几场也许还在适应,今天演的愈发好了,你看她那双眼,哎呀,她又看过来了......”

朋友笑道:“许是看上你了呢。”

“哎呀,我都四五十岁了,哪家姑娘能看的上......要是隔壁这位小哥,倒是有可能。”

常威扭头过去,微微笑着。

那男人也点了点头,感叹着:“这才是郎才女貌,可惜现在不时兴了,不然等会演出结束,小哥应该上去打赏个头彩。”

所谓头彩,就是把打赏插在演员头上。

这不是轻慢,而是对演员最大的认可。

只不过现在被当成陋习给禁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