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劳动人民的一天开始了。
昨天因为常珑心情不好，常威顺理成章的翘班，在家陪着小姑娘说了一下午的好话。
早上蒸的包子，羊肉馅的，生活中没有那么多欲望，摸一摸饱食的腹部，便是满满足足的感觉。
羊肉是杜野送来的。
他当然不敢真的开车去把羊撞死。
其实真撞死了，他除了赔钱，也不可能把死羊拿回来。
这是他找回民买的。
京城有很多回民，他们没有猪肉票，但是有羊肉票作为补充。
几小只一路上呼朋唤友的去上学，常威也收拾好衣服和挎包，溜达着朝龙组去。
昨天杜野已经把周文铃给带了回来，后续的事情他没过问，既然没打电话，那就一切顺利。
小院里，杜野的眼睛红彤彤的，应该是一夜没睡，旁边还有个精神抖擞的中校军官闻道。
“组长。”常威的小办公室里，杜野接过递来的香烟，把手里的口供轻轻放在他的面前，“周文铃已经招供了，消息确实是她从季伯常那里弄来的。”
常威拿过口供一边翻看着一边询问道：“这个周文铃身后是什么人？”
“她说是一群吃火轮的，因为京城严打，所以跑到河北去作案。”杜野蹙眉思考着，“我总觉得不对劲，周文玲是刻意打听这趟列车的情况，不像是小偷们的做派。”
“你没审出来？”
“她知道的情况也有限，她和这群人并不是一伙的，以前没严打的时候，她就是靠着姘头多潇洒活着，严打后她怕人举报，收入也少了许多，后来就有人找上门，让她帮忙打探消息。”
常威把口供粗略看了一遍，也觉得杜野的分析是对的。
这些人是专门盯着轧钢厂的货运列车下手，而且事先还专门打听过重要物资放在哪节车厢里。
这也是闻道昨天听说消息后，在龙组守了一夜的原因。
毫无头绪的一桩案子交给龙组才一天，已经抓获了重要嫌疑人。
“能不能顺藤摸瓜把后面的人抓到？”
“找周文玲买消息的人已经被她交代出来，但是案发后这人潜逃了，我已经派人去他乡下老家去找，一会上班后我再找他们街道办和居委会把资料收集起来。”
“嗯，真实姓名，照片，这两样最重要。”
“是，组长。”
杜野说完事，转身准备出门，被常威喊住，“抽空休息会，眼珠子都是红的，还有，你奶奶和你说了没？”
“说过......昨晚我奶奶过来送饭，和我说了。”杜野低着头，没敢和常威对视，又怕他误会自己不上心，连忙又道：“组长，我奶奶今天去找六姑了。”
“嗯，案子这边也不能耽搁。”常威满意的点点头，挥了下手示意他去忙。
等杜野离开，闻道才舒服的伸了个懒腰，笑眯眯的看着常威道：“你和他还有亲戚关系？”
常威翻了个白眼，拿起口供重头看起，嘴里念着：“宁坐小窗观浮云，不与他人论是非。”
闻道想了下，才明白常威的意思。
不要多管闲事！！！
他笑了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从包里拿出烟丢过去一支，“这件案子很有针对性，我觉得背后会有敌对势力。”
“交给杜野吧。”
“明白，你们龙组的祥瑞嘛。”
常威把口供仔细看完，抬头道：“那个季伯常你们准备怎么处理？”
“他长个屁，周文玲说他是大树挂辣椒。”闻道不屑的耻笑了下，继续道：“等案子查清楚了再说，他泄露消息肯定要处置，不过这里面也要分情况，看他是不是故意的。”
“轧钢厂已经出了两次事。”
“我明白，他们的保卫科有大问题，包括他们的科长郑月，必须要重头整顿。”
常威把烟点上，默默的吸了几口，点头道：“其实不光是轧钢厂的保卫科，很多工厂都有问题，这里面很多人都是以前私营改合营的时候接手过来的，不是我们工人自己的武装。”
闻道一直在军队，对地方上的事务不清楚，但是常威说了，他就会认真的听。
不管是大哥还是老首长，都叮嘱过他，常威能年纪轻轻当上龙组组长，大半年里数次破格提拔，绝对不是表面上嘻嘻哈哈的那么简单。
“这些工厂的合营还在深化，资本家很快会全面退出经营，在合营的同时，保卫科的改造也迫在眉睫。”
“朝鲜撤军后，我们有很多战士退伍，现在工业化程度不够，我们没有足够的岗位来安置，但是他们战斗力强，思想觉悟高，忠诚于党和国家，为什么不能安排到企业厂矿里担任保卫干事？”
闻道解释道：“国营工厂里的保卫科都是退伍军人。”
“我知道，但是现在除了东北，其他地方国营工厂是少数，大多数还是合营工厂。”
“把以前的人都裁掉？”
“那怎么可能，都裁撤掉会出大乱子的，可以设立考核标准，规范行为准则，大浪淘沙，把金子留下，不合适的就换掉，让退伍军人进去，也可以加强我们的领导。”
闻道思忖着常威的话。
工厂这边他管不着。
但是部队这边他是可以说上话的。
现在退伍安置是大问题。
因为缺乏岗位，大多数军人只能回乡务农，许多拿了军功章的战斗英雄也只能当个民兵队长。
说句不合适的话，太平本是英雄定，英雄从未享太平。
如果能从合营工厂里给他们找到一份稳定的工作，这是件天大的好事。
而如果自己能把这件事办成，可比查几个特务案子更风光。
这件事涉及地方，当然不是他一个人可以办好的，但是，如果加上常威呢？
就闻道知道的情况，常威曾经就工厂的财务制度写过内参，直接送呈大首长面前。
外地不知道，至少现在京城有规定，财务在银行取款超过两千元时，必须有保卫科随行。
“常威，你和我好好说说，这件事应该怎么办？”
常威把事情丢出去才懒的理会，他摆了下手，“这事你起个头就行，回去找老首长，让他给你出主意。”
“你怎么不直接和老首长说？他都经常说你不去看他呢。”
“年前我会去拜个年，老首长在部队，知道我不合适经常往他那跑。”常威认真的解释着，又笑道：“什么都我去说，那还要你做什么？”
闻道瞬间没话了。
这是常威在给他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