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沉寂。
只有熏炉熏香袅袅青烟。
应颂琪看着自己的儿子,她好像已经知道了答案。
她微微叹息一声,咽下去一口清茶。
“母亲,你给我看这个,我只会更心疼她。原来没有我的过去,她过的一点都不好,可是我跟她在一起,也并没有给足她安全感,各种框架束缚着我,等我到她身边的时候,太晚了。”他的声音,哑的很厉害。骨节紧绷捏着这几张纸,无力感很重。
他错过了她的很多事情,以后,都不想错过了。
应颂琪,“晋琮,你一定要是她吗?”
“一定是,也只有她。”
“晋琮,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董家的助力,你在中诺的根基会更稳,老大老二的势力都在,你一个人孤军奋战,你面对的事情太多了,母亲是为了你好。”应颂琪真心对待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儿子,但是也有自己的私心,因为这个儿子就是自己的倚仗。
她在梁家,跟梁显礼两人到现在几乎是相看两厌。
但是因为梁太这个身份,也成为了一个华丽的框架,她享受这个身份给自己带来的荣誉,也被框在了里面。
梁显礼身边可以女人环绕,情人无数。
但是她不可以。
她应颂琪必须恪守梁太这个身份,现在因为梁崇山还健在,所以梁显礼除了那一个,几乎不敢把其他的女人光明正大的带回来。
也因为自己的儿子梁晋琮,是中诺的掌权人,梁显礼也跟她保持着最后一丝体面。
但是如果梁崇山西去。
梁晋琮又娶了一个普通的女人,没有董家或者其他门当户对的女方家庭的扶持,如果以后出现意外情况怎么办。
应颂琪看着面前几个戒指首饰盒,从这几款戒指中,她能看出,自己这个儿子是多么喜欢孟莺。
梁晋琮从三四岁的时候就来到了梁家,那个时候,他的母亲就从应蓝雪变成了应颂琪。
其实他一直都没有说,小孩子也是有记忆的,在三四岁之后,一直到初中,他才再次见到了应蓝雪,但是一眼,梁晋琮就知道应蓝雪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
他也感激应颂琪把自己抚育长大。
一直以来,都很尊重她。
“晋琮,你现在在中诺,并没有得到全部的支持,老林董跟徐董都是你爷爷的部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输了....”应颂琪的眼底写满担忧,担忧面前的人,担忧未来。
“母亲觉得,儿子会输吗?”梁晋琮淡笑了一下,“儿子不会输,因为我喜欢的人,还在等我娶她。”
应颂琪在梁家三十三年,在这个家里,她看着几方势力缠斗,看着表面微笑的人背地里面是怎么捅刀子,兄弟手足都能因为争权夺利而你死我活。
也看到过,所谓的爱情。
梁家二爷,因为一个人,守着一刹古寺,青灯礼佛。
没想到,梁显礼这么滥情的人,竟然还会有这么一个专情的儿子。
口中的茶有些苦涩,应颂琪却笑了一下,保养几家的脸上也露出疲态,也有几分释然,“她的命很好,遇见了这么喜欢她的人。”她站起身,“那就祝她得偿所愿吧。”
她看着面前的首饰盒,“蝴蝶粉钻很美,但是我想,这些戒指都是按照她的尺码定制的,应该是你都想送给她吧。”
“是我命好,遇见了她。”
梁晋琮淡淡的否定了应颂琪的话。
他说,“如果母亲不同意,我跟她的婚礼你可以不用来参加,我可以给你安排马尔代夫的度假。”顿了顿,“梁宅很大,住在这里,不想见面也见不到,而且,我跟她结婚后不一定就在香港生活,我也会去红江市,她的事业刚刚起步,我也需要更多的时间面对中诺那几个老董事遗留下来守旧派的问题,到时候对您可能多有忽略,母亲,儿子在这里先道歉。”
说是道歉,但是梁晋琮的面上并没有歉意,英俊深阔的面容平静,语调平铺直叙,却带着让应颂琪难以忽视的力量。
这是她养大的儿子,但是或许小时候对他太严苛了。
倒是母子二人的关系,一直都是有些疏离,再加上梁晋琮本性淡漠非常,就算是平时的时候,应颂琪也无法直接干涉他的决定。
何况是现在,他下定了决心,甚至要安排她出去旅游。
“晋琮。”应颂琪的笑意很勉强,看着面前的人,“你的决定,母亲从来都没有反对你,我只是为了你……”
好。
这个字。
还没说出来。
却看见梁晋琮唇角勾起的一抹淡淡讥讽的笑容。他瞳仁有些冷,一声淡笑,“是吗?”
应颂琪这最后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母亲,你小时候把尼鲁送走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为了好,是你没有想过,你所谓的好,有时候太沉重了。”
应颂琪浑身一震。
他竟然....
还记得这件事情。
那个时候的应颂琪第一次发现梁显礼出轨,哭过闹过,还被娘家的人要求坐稳梁太太的位置,男人不过是在外面有个女人罢了,你要死要活的做什么!
平时家族里面是怎么培养你的!
让人看笑话!
应颂琪几乎把所有的心思都花在了怎么培养梁晋琮身上,甚至到了有些变态的地步,那只猫,是个意外。
她只是想送走。
没想到,那只猫会死。
事后,她也觉得太过,几次想跟梁晋琮道歉,但是见儿子表情冷淡不语,又觉得,不过是一只猫,淡了就淡了。
原来,他竟然一直记到现在。
此刻,应颂琪忽然红了眼眶,抓住了梁晋琮的手臂,美甲几乎要陷进他的小臂肌肉中,“晋琮,你一直怪妈妈对吗?”
梁晋琮看着她。
她哭了,他拿出纸巾递过去。
只是道,“我难道,不应该怪吗?送走一只猫,明明有很多种解决的办法,但是母亲,你一定要选择这一种。”
“我是人,而尼鲁,是我的朋友,我的玩伴。”他复杂的看了一眼应颂琪,扶着她走出茶室,抬手让佣人过来送应颂琪上楼。
“您私自去英国找她,用她以前的事情让她离开我,这件事情,以后不要再发生了,她跟您,都是对我很重要的人。”
应颂琪走上楼,脚步一顿。
她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