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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鸣蝉一愣,一双眼睛直直看过来像是在检验她话里的真假。

片刻后,粲然一笑。

“原来是云妹妹啊。”

她脸上没有惊慌和懊悔,甚至除了那片刻的愣怔外与之前别无二致。

“既然大家都是亲传我也就不绕弯子了。”

沈鸣蝉双手撑在桌上,整个身子往前倾。

“我觉得那人有问题,可苦于没有证据,一颗小小的傀儡丹就足够了。”

“没有证据你不也下手了,有没有丹药根本不影响。”

“砍一刀又死不了,这不是还有你们吗。”

沈鸣蝉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她不这样做那人怎么会跟她来到丹修这里检查。

难为你还想得起丹修。

“他藏得很好,你是怎么发现的?”

云绾对这个比较好奇。

若不是她接触过血狱宗的人,又拿他们做过研究实验,否则凭借简单的把脉根本看不穿他的身份。

这也是那人敢来的原因。

但沈鸣蝉是如何看出来的?

她只是剑修,连最基本的把脉都把不明白更别说识破他的伪装。

“我?”

沈鸣蝉笑着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看得多了自然能分辨谁心怀鬼胎。”

用眼睛看?

云绾一只手托着脸,半信半疑。

世上演技好的人太多了,更何况是被选作当内奸的探子。

真真假假混在一起,感情和阴谋交织,别说用眼睛看了,即便是读心术都不一定完全可信。

“我都真心相待了,云妹妹可不能骗姐姐啊。”

“自然。”

云绾将一个瓷瓶放到桌上。

沈鸣蝉拿起一看,黑乎乎的丹药在洁白的瓶中滚来滚去,看着还挺讨喜。

“谢了。”

她扬扬手里的瓷瓶打算去试试。

“等等。”

云绾放下一些外敷的药物。

“做戏做全套。”

沈鸣蝉回头看她一眼,“你舍得把药浪费在他身上?”

“次品。”

“啧,云妹妹够坏啊。”

她顺手将一袋灵石放在桌上。

“我们做姐姐的自然不会让妹妹吃亏。”

得了吧,刚刚你可没付钱的打算。

云绾检查了一遍,没发现异样后随手扔到了自己的储物袋里。

沈鸣蝉走后这里又是一片寂静,香炉里埋葬的火星烧断了干枯的草木。从新鲜水润到干枯腐败,从舒展的伸展到被细细研成粉末,紧密地压实后终于又在火光的推搡下一点点散开,变成一缕轻烟,颤颤巍巍回到生长的土地。

哎呀呀,难怪说不必放在心上,原来有人一直关注着。

云绾翘着椅子晃来晃去。

笨重的椅子艰难托着上面的人,底下却只有一个点接地。摇摇欲坠,像是弦上的舞者,明明脚下是万丈深渊却仍沉浸于舒展优雅的舞蹈。

沈鸣蝉入宗也不过一月左右,血狱宗的探子能这么快就盯上她估计也有她主动引诱的原因。

朝花宗,都这么喜欢用自己的烂名声来当挡箭牌吗?

她随着身下的椅子摇摇晃晃,以至于思绪都变得跳跃悠远。

五宗亲传,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她是其中一员,可好像从未看透他们。

云绾单手撑着脸,烦躁地想将椅子转得快些却突然发现卡住了。

好啊,连个椅子都和她作对。

她暗暗用了些劲,底下的椅子依旧纹丝不动。

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人这才反应过来,抬眸望去。

艳丽的水华朱衬着一张风流多情的脸,狐狸眼微微上挑自带三分春色。

“绾妹妹呐,你可不能跟着你竹笑师兄学这些坏习惯。”

真不愧是亲师兄妹,一个云妹妹,一个绾妹妹,就这么爱认亲戚吗?

“玄枝前辈,你属猫吗,怎么走路连脚步声都没有?”

“怎么和师兄那么生分啊。”

他抬手将重心不稳的椅子安安稳稳按回地上。

“跟着他们叫玄师兄就行。”

玄枝挑挑眉,“或者你想叫哥哥也不是不行。”

“谢谢,婉拒了。”

云绾默默挪远了些,

“你来这里做什么,不该去盯着那个内奸吗?”

“我们家蝉蝉在呢。”

玄枝笑得暧昧,“这不是怕绾妹妹一个人呆着无聊,师兄特地过来陪陪你嘛。”

云绾露出标准假笑,您老不用多此一举。

不过嘛,她忽然想起竹笑梦境中的少年。

傀儡术的名声和蛊虫毒术一样烂,虽算不上邪术但也足够令大多数人眉头一皱。

傀儡术的使用者,有点好奇他的底线在哪里。

云绾扒拉着扶手开始进行思想斗争。

最后她打算把这个问题抛给玄枝。

“你不好奇我怎么看出来的吗?”

她手肘撑在扶手上,光明正大去看玄枝的神色。

面前的少女一脸平静,可那双眼睛里闪动的光辉仿佛在说“快问我,快问我”。

身为师弟师妹的贴心师兄,他当然是顺着师妹的意思啦。

“和血狱宗的人交过手对不对?他们那功法一股子味,即便拿香粉涂涂抹抹也遮盖不了。”

云绾立即想到了目睹凶杀现场的江行止。

你们几个亲传就没有自己的生活吗!一天天就聚在一起交流八卦。

思即此不由得真心问了一句:“你们天天黏在一起不会腻吗?”

玄枝眨眨眼,奇迹般听懂了她这跳跃幅度过大的话题,轻笑一声贴得近了些。

“绾妹妹冤枉我,虽说那几个长得是不错,但我可不吃窝边草。”

他这一声绾妹妹给云绾喊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请把我划分在窝边草的范围里,谢谢。”

“那怎么能行。”

玄枝弯腰,灯盏花的光芒透过他的眼睛折射出琥珀一般澄澈璀璨的光辉。

像只娇生惯养的波斯猫。

云绾默默想着。

“绾妹妹这样的美人怎么会是草,应该是那山巅巅不可触摸的冰莲才是。”

云绾:什么破猫。

她看着玄枝笑眯眯的样子,一点恶趣味涌上心头。

“冰莲?那种孕育着天地异火,准备把觊觎它的人都烧成灰烬的冰莲吗?”

她挑衅的意味太过明显,倒是莫名把玄枝逗笑出了声。

“靠近者本就知道它是什么样子,既然准备触摸就一定做好了魂飞魄散的准备。”

他作势要来贴着云绾,唬得坐在椅子上翘脚的人一下子蹿起来,躲到了一步之外。

玄枝也不客气,一个翻身坐到了她的位置上,手托着下巴,整个人没骨头似的歪在扶手上。

看着那双戏谑的眼睛,云绾自知气势上弱了一截。但没办法她不太想和人贴着,怪腻歪的。

咬咬牙,还是觉得不能让他这么嚣张。

“魂飞魄散?师兄想得太简单了吧。像这种乱伸爪子的就该把手脚都砍掉,剜了眼睛叫他不敢再乱看,割了舌头叫他不敢再乱说,最后封在药坛子里泡着日日反省。”

云绾恶狠狠地说着。

玄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色字头上一把刀,这样说也没错,不过呢······”

他抬眸看向云绾,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来,声音甜蜜而悠远。

“师兄甘之如饴。”

云绾:!?

沈鸣蝉,快把你大师兄带走!

“云师妹!”

纵惊春的声音及时响起,云绾终于有了一个不算怯懦的退场理由。

“来了。”

她回应着,顺便向玄枝一笑。

“玄师兄请自便。”

说着抓起桌上的药箱就走。

身后是玄枝一颤一颤的闷笑声。

云绾默默在自己的记仇小本子上重重写下玄枝的名字,迟早有一天她要报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