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庆知哭喊着摇娘亲的手,“你不要……你不要这样……”
燕子走上前抱着云妮肩膀,哽着声,“现在我和你一样被他抛弃了,我们以后三个人就在这相依为命吧。”
她转身看着燕子,咧开嘴露着两排的牙齿笑着,“二爷,我不哭了,我再也不哭了,我天天笑。”
燕子惊恐,双手拍着她的脸颊,“云妮姐,你认错了,我是燕子,二爷把我们都抛弃了。”
她又合上了嘴,扑通一跪,磕着头,燕子连忙蹲下拦着她,让她起来。
她不肯起地抓着燕子的手臂,渴求地望着,“二爷,你让我做你的丫鬟好不好?我给你洗衣做饭,端茶倒水,你吩咐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你不高兴了就打我骂我踢我,随便怎么打我都行,好不好?二爷,好不好?”
燕子痛心地,“你这是何苦呢,何苦揪着一个男人,没有他我们一样地活。”
庆知去拉娘亲起来,叫着,“他不要就是不要了,我不许你这样,你起来。”
她一把推开女儿,跑到床那里抱起一个枕头,去递送给燕子,欢喜地,“二爷,你看,这就是我给你生的儿子,你看他多乖啊。”
燕子心难受地,“云妮姐,你……”
她一只手抱着枕头,一只手拉着燕子的一根手指,走近一点,望着带着哭腔和所有期盼,“二爷,我给你生儿子了,他很乖,很像你,你接我们回去吧,好不好?”
燕子的眼里显着悲痛,哽咽着,“云妮姐,你疯了,你成了一个疯子。”
她听完哈哈笑了几下,泪水像决堤般哗哗地流,她一手抹着眼泪癫狂地大叫道,“我给你生儿子了,我给你生儿子了,我给你生儿子,生了,生了。”
叫完后就抱着枕头恍恍地,“我儿子,我和二爷的儿子……我儿子……”
庆知哭得一抽一抽地耸着肩膀,再也看不下去了,去拉着燕子的衣边角,“四娘,你答应我娘吧。”
燕子纳闷地,“我答应什么?”
庆知重点一下头,“接她回去。”
燕子闭眼流下泪水,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一声一哽地,“你好好养着儿子吧,等养好了我就接你们回去,再也不分开了。”
她欣喜若狂笑着点着头,“嗯嗯,我一定会好好带着的,我等你来。”
“好,我会来的。”
她开心地转着圈,转到床边上坐着,抱着那枕头说话,“儿子,你要乖乖的啊,你乖一点你爹就会喜欢你,就会早点把我们接回去了。”
然后就抱在怀里,闭着眼哼着声。
庆知和燕子互相抹了眼泪,牵着手出了房门。
后院里还有一盆和一桶衣服还没有洗,她们坐在那无言地搓洗着。
这是庆知第一次洗衣服,也是成为必须必要的了。
云妮疯了,庆知不能做一个孩子了,要被迫着长大了。
但她第二天白天神智又清醒了,不抱着枕头叫儿子了。
她不想做娼了,跟燕子说了这件事,燕子很支持她,“这样是最好的,你做娼,太伤身体了,又要买药吃药的,本质是用命换钱,不做好,我有工钱可以用来我们生活。”
她得到了支持,于是就向每个来嫖娼的男人说,“我不做了,别再来了。”
有的人说一下就走了,有的还硬要拉着她来一回,她的劲儿上推不开,就说自己不做的原因是因为得病了,是会传染的,就把人吓走了。
这天她们三人一起把昨晚那桌菜都吃光了,用来庆祝她不再当鬼,鬼屋消散了。
她们吃的都很撑,也很开心,从离开林宅后,就再也没有吃过这么丰盛美味的食物了,庆知在学堂里还能吃点菜叶子,燕子吃点米粥,她就只是吃水煮糠。
可一到了晚上,她又开始抱枕头当儿子,说着他马上就要来接她们回去的话,但没有再撞墙了,这让燕子和庆知心放松了些。
几天后,一传十,十传百,马上就没嫖客上门了。
她也没有闲下来,洗衣服晾衣服叠衣服她都有在干,而燕子负责把衣服送到洗衣铺和拿脏衣服回来。
但她晚上就干不了事,抱着枕头活在幻想当中,燕子和庆知就接下来剩下的衣服洗,没法再去劝说她,知道再怎样说都是没用的,只能顺着她,反正不再撞墙了,也是好事一桩了。
就这样,她们在茶馆的生活趋于了平静,除了她以外,没人再期待他的到来了。
庆知不想再看见他了,知道他是不会带回娘亲的,即使她因为他疯了,只想他别出现在她们眼前,那么也许娘亲能慢慢好起来,总有一天会放弃幻想,放弃他,成为一个正常人。
燕子对他彻底死心,他亲眼看见他是那么地狠心绝情凶恶,不论是对云妮姐还是自己,他不信任她们,不愿意相信她们,因为一些事,就没有一点了耐心和温柔,说抛弃掉就抛弃掉,不带一点犹豫。
燕子觉得这世上是没有好男人的,至少自己是没见到过,哥哥不是,长力不是,亡夫不是,二爷不是。
男人能跟你说说笑笑搂搂抱抱亲亲热热,能说可以把命都给你,一生一世在一起,可是能说翻脸就翻脸,说娶别人就娶别人,说不要也就不要了。
燕子也不想再看见他了,不再希望他能给自己带来安稳幸福,这个是要靠自己才能有的,靠自己所做的活儿才能有的,期盼能在好食园干到老,干到死,这样在死之前都能会是安稳的,这应该比期盼男人喜欢自己要更能容易实现很多吧。
她们在茶馆结成了三女一家,过着辛劳贫穷又平和的日子。
而林宅里的人,已经准备前往去上海的轮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