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识想到现实世界中几百年前与鬼怪分庭抗礼、势均力敌,挽救人民于水火的强大天师。
他们起于微末,于平庸中脱颖而出,修习道法,联手对抗各方域主,使得人们不再担心被鬼怪吞噬。
越棋神秘一笑,“谁说他们陨落了?消失代表陨落吗?”
徐良月眼神变了,“你想打小师叔的主意?”
“你也听信了流言认为小师叔能够修炼灵力?”
越棋始终是笑着的模样,“是真是假,道友不是知道吗?”
徐良月不知道是诈,还是越棋真的知道些什么。
徐增月静静看着,听到徐良月对越棋意图的猜测,眼中荡开一圈涟漪。
神思像被拉入无底的黑洞一般,下坠、下坠……
他甚至没听到施颂开口。
“星玥门最擅长卜卦掐算,越棋是其中佼佼者。”
徐良月明悟。
他的思维还没完全转过来。
掐算,在现实社会精通者甚少,多是些行走江湖的骗子。
他的修道之路艰难。
虽修道多年,始终被一道门拦在门外,难以更进一步。
进入幻境世界,他才有所悟,将那道无形、存在感极强的门槛跨过去。
很难想象卜卦掐算修炼到何种程度,竟知道所有隐瞒的秘密。
“小师叔谬赞了。听闻小师叔博学广知,对卜卦掐算亦有了解,越棋怎敢自命不凡?”
施颂摸了摸佩环,从袖口抽出一本破旧的古籍,“但凭参悟。”
越棋惊喜接过,古籍上的内容,无需明说。
“那我也说一个各位想知道的消息,此行南下,小师叔会得到寻找的答案。”
“具体在什么地点,越棋能力不及。”
施颂点头,他也认为此行会有收获。
冥冥中,有什么驱使他来这一趟。
不止是修士的失踪。
路上耽搁的两个月,这群小孩几乎都能顺利地引气入体,成果还算不错。
思绪流转,施颂抬眸看向人流最多的地方。
花神会。
姑娘们衔花献舞,在神女雕像面前展示才艺。
若被花神选中,姑娘所选的花便会出现在神女发间。
在献舞的姑娘们看来,这是何等的殊荣!
不期然和一个带着兜帽的黑蚁人对上眼,施颂心中一震。
随手从桌上抓起什么弹飞出去,刚好打在黑衣人的腿上。
兜帽因摔倒滑落,露出男人半张脸。
施颂来不及解释,撑着栏杆跳出窗外,“跟上我。”
梵岐在施颂情绪波动的那一刻便有所警觉。
花生飞出栏杆的那一刻一抹鬼气覆了上去。
只是,待几人从人群中挤出时,黑衣人早已不见踪影。
梵岐按住突如其来的心慌,寻找鬼气的位置。
“被吞噬了……”
听到梵岐的传音,施颂神色一凝。
“回去,花神阁。”
看到施颂严峻的表情,众人也意识到不对,但不知道不对之处在哪里。
回到刚才的地方。
花神阁一片废墟。
一片盛景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化为飞灰。
楼阁倒塌、废墟生烟,遍地残骸,血流一地。
“这是……发生了什么?”
有人从尸骸中挣扎出来,看见几人,眼神惊恐,手脚并用后退,“饶命,饶命,救我——”
施颂抿唇,一张清心符甩过去。
灵台清明。
那人顺从的阖上眼,失力仰倒下去。
盐城官兵这才姗姗来迟。
牢房。
徐良月叉腰站在铁栅栏前,指着喝酒吃肉的狱卒破口大骂:
“不是,你们有病吧?”
“不去抓真正的幕后凶手,反而将我们几个无辜之人下狱顶罪。”
“杀了我们又怎样?幕后真凶没有抓到,下一次惨案等着你们!”
徐良月气得团团转。
越棋掏掏耳朵,靠着墙半躺着,“徐道友歇一会吧,他们也只是奉命行事,做不了主。”
徐良月脑门青筋直跳,他现在对越棋非常怀疑。
“你不是说和盐城城主是好友吗?”
“是好友。”越棋思忖,抚掌回道,“也可以是城主和罪犯的关系。”
他弯眸,笑容灿烂,“就像我们如今是狱友关系。”
徐良月心上不可抑制的涌上一股暴躁,朝越棋挥了挥拳头,“或者我让你知道什么是狱友互殴?”
越棋摆手拒绝,“徐道友好生可怕。”
他偏头看着在牢房中燃放安神香的徐增月,“你们兄弟二人性格真是天差地别。”
徐良月嘴角抽搐:徐增月比他暴躁多了好吗?平常他都是被打的那个。
不过。
“你还有心情燃香?”
徐良月歇了继续与越棋纠缠的心思,在徐增月旁边找了个位置坐下。
“给你燃的。”
“安神镇魂。”
“……”
徐良月面壁。
越棋扫了一眼,嘴角的弧度拉平。
天色逐渐暗下来,月色透过唯一的窗。
握着铜钱的手洇湿一片,铜钱沾染上汗液。
日月轮转,新霞赶走黑暗。
牢房重新亮起来。
施颂静静坐着,直到腰间环佩声动,紧闭的双眼才睁开。
不见惺忪,唯有清明。
又过了几天。
一行人在吵闹声中睁开眼。
为首的狱卒是这些天没见过的陌生面庞,手脚利落地开锁,锁链弄出的哗哗声将众人的视线吸引过去。
“尔等无罪,出来吧。”
徐良月站在牢房外,鼻尖呼吸着新鲜的空气,眼中的茫然还未褪去。
“走吧。”
施颂迈步,不曾回望一眼。
回到最初居住的客栈。
人满为患的景象消失,只有稀稀落落几桌来客,连说话都不敢高声。
“你们终于来了。”
眼熟的小二从柜台后小跑出来,“我还以为你们也……唉,还好来了,东西还给你们留着,都在原先的房间里。”
一行人都没有说话,也没有说话的心思。
在牢房中待了几天,身上的味道并不好闻。
由此,心情并不明媚。
前面,小二还在絮絮叨叨:
“前几天,城中到处是巡逻的官兵,听说是在寻找花神会那天伤人的凶手,抓了不少人进去,几乎去了花神阁的人都进了监狱。”
“不知道人抓没抓到,这几天倒是没声了。”
没等到几人的回应,小二也没了倾诉的欲望。
回头无意瞥到几人的穿着,彻底哑了声音。
将几人送到房间门口,没顾上再嘱咐几句,连忙下了楼梯。
各自洗漱过后。
徐増月左脚刚踏进施颂的房间,就看到两人纠缠的身影。
徐良月推了推,“怎么不进去?”
往屋内一看,脚步也是一顿。
施颂注意到来人,按着梵岐的头拉开两人的距离。
“好好在玉佩中待着,不然,回到你的鬼域去。”
“不要。”
梵岐拒绝,瞥了眼两个半只脚踏进房间的人,心上记了一笔。
下次,一定要在房间内设上结界。
梵岐为施颂理了理长发,整了整衣裳,确定没有什么不当,才迈步分出些距离。
徐良月自觉让出路来,梵岐挑眉,从让出的道走出去。
抬眸与越棋的视线对上,两人眼底暗涌,如深林寒潭,潭面平静,潭底暗藏厮杀。
“保护好他。”
越棋弯眸,十分不解地歪歪头,“凭什么?”
“凭本尊比你拳头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