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怀昭丢下一锭碎银,带着闪电扬长而去。
林雪岚是林家次子,既不能像长子一样承袭爵位,又不如幺子一般受宠,便被送到了太子身边顶替楚青钧做了太子伴读,两人有自小长大的情分,长大后更是君臣相得,但林雪岚是太子身边唯一全身而退的人,背后的林家的态度便有些玩味了,他点到为止,林雪岚不是蠢人,一定会在背后衡量一番。
太子败局已定,叶怀昭自知没有理由也没有能力改变,北戎细作进入本朝的时间或许比他出生都要早一些,早已根深蒂固,想要彻底的拔除毒瘤并非一蹴而就。想起数年后大周的土地上生灵涂炭,心中便是一阵恨意,这繁华的京城,大好的河山,这千千万万弱小的百姓,都会成为被他们踩在脚下的蝼蚁,而他叶怀昭也不过是其他一只蝼蚁,但上天既然让他见到了七年后的楚青钺,提前洞悉了这一切,他便不能袖手旁观,他总得做些什么,才不罔这人世活了一遭。
最初他从楚青钺口中得知自己是身为千夫所指的天音阁主死的,他心中惊诧莫名,因为自己压根就不知道什么是天音阁吗,更别提做出那些诛杀忠臣甚至连孩童都不放过的歹毒事情了。
走在路上,叶怀昭看着满树的花灯,轻声笑了起来,“原来,这天音阁主,却是自己求来的。”
他向杨景修道破了张天师的秘密,但他知道杨景修不会放弃自己手上那颗好用的棋子。他嗤笑一声,毕竟对于他来说,那个位置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所以,他就算知道了张天师就是水涵空甚至是外族的奸细,他也会与之决裂,而只是暗中防备,思考更好的利用方法。而此事换了太子,恐怕也是一样的结局,先物尽其用,用完再杀。
韩家与太子一脉关联太深了,摘也摘不出来,但林家跟楚家一样,累世的军功镇守在东边,就算站队了太子,应该也能全身而退。
如今他唯有进入天音阁,才能更接近秘密的核心。但他不能主动提出,之前他一度与三皇子决裂,为太子办事,又与皇后和长公主府走的过近,若是忽然倒戈,水涵空怕是不信,他得寻得一个契机。
他没想到这个契机这么快便来了。
“四殿下,四殿下,景和,景和,你听听到我说话吗?”
四殿下昨夜七夕喝的酩酊大醉,一觉睡醒已是午后,醒后坐在床上痴痴傻笑,连自己的亲娘也不认识了。
“昭儿,你看和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宜妃已经急的六神无主,“太医已经来了好几波,都没看出到底是生了什么病。”
“太医怎么说?”四殿下披散着头发,坐在床上傻笑,眼神也不知落在哪处。
“太医说怕是吃酒伤了神志。”宜妃秀眉蹙起,面上忧色难掩。
“和儿不是一个没分寸的孩子。”说着眼神往跪在地上的水涵空身上瞟了一眼。
“都怪奴婢,昨夜在花园中遇到了殿下,奴婢为了避嫌,对殿下说了些重话,殿下他…”
宜妃看了一眼叶怀昭,叹了口气道,“别跪着了,下去吧。”
水涵空还是跪在地上,“娘娘,殿下乃是奴婢的救命恩人,奴婢从未痴心妄想过,只求能陪在殿下身边,如今殿下这样,奴婢如何能心安,万娘娘成全奴婢,让奴婢伺候殿下,到殿下好起来。”
宜妃看了一眼叶怀昭,面上有些犹豫。
叶怀昭却点了点头,叹了口气,看着失去神志的景和,心中却是一阵狂风暴雨,他们会对景和下手,没想到却是用毒来控制他。
“不是毒,是蛊。”杨景修将手中的酒杯递给他,指着自己下首坐着的吴绍谦和另一旁带着银色面具身穿道袍的人说道:“张天师对于此道,略有涉猎。”
叶怀昭冷哼了一声,“说吧,你们想要叶某做什么?”
杨景修笑了起来,“怀昭,我本不想动四弟的,但不动四弟,你连我的王府都不愿踏足。”
吴绍谦作为长辈,笑了起来,“怀昭也是我看着长大的,自小便聪明稳重,你们三个年轻人,都是人中龙凤,有话便直接说开来,今日既然聚在一起,那便将话说开,过往恩怨一律不咎,往后才能坦承合作。”
叶怀昭还是没有好脸色,“景和从不参与你们兄弟二人的事情,你为何不放过他。”
他虽然与杨景修在演戏,但心中的怒气却是真的,他从水涵空处心积虑的接近景和便怀疑她,那时候不知她真实的身份,只当她是天音阁的棋子,没想到竟然是张天师屈尊降贵以真实身份来到景和身边,他自认为自己没那么重要,水涵空背后一定还有目的。
控制住景和,除了要挟他,那便是姑姑,可姑姑他。
叶怀昭看着张天师面具下那不怀好意的眼神,猛的一惊。
南疆西林一族圣地的陨铁,传说中无坚不摧的神兵,当年父亲曾任滇州知府,又在西林一族灭族后见过母亲和舅舅,虽然爹娘以死瞒下了这个秘密,但其中难免有蛛丝马迹。看来水涵空借机接近景和,便是在打姑姑的主意,毕竟当年父亲失踪的时候,自己还是一个幼童,而姑姑作为他唯一的至亲,便是最有可能知道内情的人了。
没想到为了传说中的神兵,害的西林一族灭族,自己爹娘惨死不够,这么多年,居然又将主意打到自己姑姑身上。他心中憋了一口气,“直说吧。”
杨景修微微笑道:“我要你加入我们天音阁,共图大业。”
“好。”叶怀昭也笑了起来,他眼神中深邃,盯着坐在上首的人说道。
“但我要做阁主,天音阁,一切听我的命令行事。”
“放肆!”张天师冷笑了起来。
“那你们便直接杀了我,否则,今夜我必定将一切告知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