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近怎么瘦了这么多?”叶怀昭一见他就皱起了眉。
“你的伤可好些了?”
“现在战况如何?”
一向气定神闲的叶怀昭难得的率先沉不住气问道,楚青钺心中有一丝高兴,这人问了三个问题,两个都是关于他,甚至在国事之前。
“我没事,最近太忙。”楚青钺说着,便径直走到了叶怀昭的身后,双手交叉于揽住了他,将头放在他肩膀上,长长的出了口气。
叶怀昭一顿,看见他手臂上的黑纱,到底没有推开他。
楚青钺鼻翼微微动了动,嫌弃的皱起了眉头,“你身上这是什么味道,真难闻。”
叶怀昭也动了动鼻子,并未发现什么特别的味道,这楚青钺的鼻子跟闪电的快有的一拼了。他指了指放在桌上的一个花灯,“许是那上面的。”
花灯很精巧,上面画着鹊桥相会的图案,鹊桥上的两人难掩相思,眉目间生动的传递着喜悦之情,楚青钺接过看了一眼,随手一丢,那上面带着一些花香味,跟叶怀昭身上的有些相似。
楚青钺嗤笑了一声,眼前这个男人长的极好,偏偏又是个和善的性子,男男女女都惦记着。
“叶大人艳福不浅啊。”
叶怀昭看他酸溜溜的口吻,也没有和他计较,“今日七夕,外面到处都是花灯。”
楚青钺一愣,他这边战事迫在眉睫,边关告急、父亲战死,人心惶惶,他每日只睡不到两个时辰,哪里还记得什么七夕,但叶怀昭那边可不一样,那边想必是歌舞升平,和乐融融。
他从桌上提起那个灯笼,目光落在上面,心思却不知飘向了何处。
“楚二,楚二。”待叶怀昭唤了他两声,方才回过神来。
“你这花灯,做的还挺别致。”
“别人塞给我的。”叶怀昭出宫的时候,也是心事重重,今日是他生辰,在姑姑宫中用了饭,又跟三殿下喝了两杯,回家的途中,矮树上挂满了花灯,想来是宫中女儿的情愫,一名女子低着头,将这花灯递给了他,他心中有事,便一路拿着走回了家,此刻经楚青钺一提醒,才发现这个花灯画工不俗,精巧别致,题字更是清秀,想来送灯之人不是哪家闺秀便是哪一楼的花魁。
“你若喜欢,送你便是。”
楚青钺撇了撇嘴,将那花灯往桌子上一扔。
“水涵空被我抓住了,她一直藏在东来观中。”
叶怀昭微微一愣,“章池找你了?”
楚青钺摇了摇头,“有人发现了你在户部留给我的信。”
叶怀昭松了口气,“我怕你已经远赴边关,不知如何才能将这一消息递到你手中,于是便做了多手准备。”
“你是如何发现她在东来观的。”
“章池一直追刘英杰,却在乌头镇失去了踪迹,他曾怀疑过两个地方。”
“丁家和东来观。”
叶怀昭点了点头,“但是丁奉元却死在了他们手上,足以证明他们并不是一伙,丁家不会隐藏他的行踪,而水涵空本身也是女子,藏身在一群女子之中,最不易被发觉,你当日去调查那紫云首饰失窃案时,曾提到过,没落后的东来观中,没什么香火,住着一群道姑。”
“刘英杰在里面,水涵空也在里面,包括那蛊惑恭亲王孙杀亲弟弟的琳琅也在其中,都做普通道姑打扮,可惜杨景韬将青楼画舫查了个遍,却不知人竟然躲在了道观中。”
“这正是他们的聪明之处,美人都会多留意两眼,但平平无奇的道姑,谁会在意。”
楚青钺想起了水涵空,“我有个疑惑。”
“他们建立天音阁,目的便是从内部瓦解我们大周的国力,趁机发动兵变,而在先帝时期,张天师颇得信任,而柔妃更是独得圣宠,若他们…”叶怀昭明白他未出口的话,若他们挟持天子,说不定事情简单的多。
他摇了摇头,“控制皇帝没用,宋相或者韩相在,定能稳住朝中局势,再则那时北戎王还未吞并完其他部族,还没有能力南下与你们楚家军抗衡,还有一点便是,这张天师与柔妃,并不是一条心。”
“他们都不甘心对方立下大功,于是一边合作一边拆台。”叶怀昭微微的笑了起来,如此说来,以前种种便说的通了,“柔妃想要拉拢姑姑,张天师便以真实的女儿身去接近景和。柔妃设计暗害太子,张天师一边添油加醋,一边给太子留下后路;柔妃想要借着腹中孩子嫁祸皇后,张天师便派人前去提醒太子。张天师想杀我,柔妃便暗中救我。”
楚青钺神色一变,“看来北戎王对她们的信任也不过如是。”
“玩弄权术的人大多如此,自以为算无遗策,却往往的高估了自己。”
正如远在北戎的背后操控者,正如当今的九五之尊。通常都善于操控人心,却往往忘记了最善变的也是人心。
“明日我便要启程了。”楚青钺沉默了良久,忽然出声。
“一路平安,收复镇北防线,祛除鞑虏。”
叶怀昭嘴角带着一丝笑意看着他。“还有,祝楚二将军年年岁岁,万喜万般宜。”
楚青钺想起,七夕也是叶怀昭的生辰,两人相差七岁。而今天,两人在交错的时空中,竟然一样的年龄了,他有些赧然的说道:“我都没有给你准备生辰礼。”
叶怀昭笑道:“我也没有,只能给你说点好听的。”
“旗开得胜,所向披靡。”
楚青钺一把将叶怀昭揽入怀中,“年年岁岁,皆如今日。”
他感觉鼻尖一阵酸楚袭来,茫然的不知所措。
“怀昭,我必须得走了!”
叶怀昭拍了拍他的背:“我知。”
“我..”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言语如此的苍白,他要奔赴边疆,留叶怀昭独自一人面对自己既定的结局、
叶怀昭也轻轻的叹了口气。
“人生一大幸事,便是能好好的道别。”
“山穷水阔,就此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