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怀昭看着白起瑞问道:“你身上到底藏了什么东西,要躲到京城来?”
白起瑞看了他良久,没有做声,像是在仔细思索他可不可信。
“抱歉,叶大人,此事事关重大,在下暂且还信不过你。”
叶怀昭点了点头,也没有勉强,“害你断腿之人,可是你的家人?”
白起瑞神色暗了暗,“他赌钱欠了一大笔债,我已经将人打发了。”
“你一走了之,不怕他们对付你父亲,你们白家?”
白起瑞摇了摇头。
叶怀昭也摇头笑了起来,烛光映射在他的脸上,都变得莹润有光泽。“白公子啊,白公子,你是个难得的聪明人,从细节中你已经推断出了蔡明远觊觎你家的东西,但是你低估了这些人背后的势力和狠毒。你以为东西在你身上,他们便不会动白家?你错了,你自以为是的筹码,在他们眼中不值一提。”
白起瑞勾起嘴角笑了笑,“那也要试上一试。”
叶怀昭摇了摇手中的扇子:“你信不信,若不是我们将蔡家拿下,你家可能已经被灭门了。”他转动了一下手里的扳指,学着他的样子勾唇一笑:“不妨透露一点细节给你,蔡家有一个仓库的毒粟米,你猜藏在哪里?”
白起瑞一愣,看来这人知道的远远比他想象的要多,“没错,正是准备用来栽赃你们的。邪神出土,土地变黑、颗粒无收、你双腿被废,再接着便是你们粮仓里的粟粒都有毒,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想不用我多说了吧。”
一粒冷汗从他的额间滚落,扶着轮椅的双手因为力气过大,握的发白。
他的喉头滚动了一下,此刻方才意识到,蔡家以及他背后的人,并不是因为顾及他手中的东西,而是被另外一只势力打了个措手不及自顾不暇。
“否则,你以为阮即安能顺利上京城,还能走到楚大将军府?你这云来客栈,会安然无恙?”
“不知大人是何立场?”他试探的问了问。
叶怀昭轻轻的摇了摇头,“其实,你藏了何物,我并不在意。你也不用试探我,左右不过是昨夜回家,偶遇到了阮即安,觉得那小子傻头傻脑的,答应帮他一个罢了。”
他指了指自己“我是一个无权无势的皇亲,我姑姑膝下只有一个皇子,排行老四。那两位的争斗,与我无关。”
白起瑞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说道:“那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左右我今日来了,也是跑不掉的。”
“果然是个聪明人,不做无谓的挣扎。”
回应他的则是一阵苦笑。“西北粮商以蔡家为首,这些年排除异己、逐渐的结成同盟,如果我所料不错,他们如果不是背后站着同一方势力,便是被更大的利益绑定了。我们白家自知势单力薄,便一直退让,往更北的地方走,实不相瞒,像我们白家一样规模的粮商,已经被他们除去三四家了。”
叶怀昭脸色不善,“他们是想要控制西北的粮价和粮道。”
白起瑞点了点头,“没错,西北粮食产量不足,但仓储丰富,因为要向镇北防线运粮,都是沿路购买调集的。朝廷就是为了避免一家独大,所以用了不同的粮商,但目前,显然他们已经暗度陈仓了。”他忽然伸出了手,握住了叶怀昭的手,力气之大,让叶怀昭暗暗皱眉。
“但此事绝不可行,因为关系到大周的国之根本!”
叶怀昭的神色也严肃起来了,“我之前有过猜想,若是战事一起,粮道被阻,那前线的命脉…”
“对,以楚家为首的镇北防线,咽喉便被捏在了别人手里。”
“你们跟楚家人有私交?”叶怀昭刚刚提出又否定了,“不会,若真有,便不会浪费精力上京了。”
“我们也是碰下运气,往北的路走不通。”
叶怀昭转动着手里的扳指,“我与楚家两位公子都有私交,我能帮你。”
白起瑞的眼睛转动,习惯性的打量审视着叶怀昭。
楚青钺一直不喜欢与朝中大臣打交道,按照他的话说,就是自己浑身都是心眼子,还觉得别人有事瞒着他。叶怀昭此刻算是明白了,眼前的白起瑞就算是那种身上长了八百个心眼子但却年纪尚轻,没有修炼到位,不懂得掩饰的那种人。
“说吧,你们跟镇北军有何渊源,再不说,我便走了。”
白起瑞迟疑了下,“其实,我们跟镇北军没有渊源,家父年轻的时候跟着商队做生意,曾无意间救了一名外族男子。”
叶怀昭忽然明白为何白起瑞慎之又慎,与外族有私交,一个“里通外族”的罪名,就足够其满门抄斩了。
“后来,那外族男子成了妲剌的丞相,为了答谢我父亲的救命之恩,我们的粮队在北边靠近妲剌的地方,都是畅通无阻的。妲剌人居住在雪山下,人口不多,性子平和,不参与战争,但位置处于大周和北戎三方接壤的地方,当然也不允许我们深入。”
“你身上带的,便是妲剌丞相给你们的信物?”
白起瑞点了点头,“大人,我爹送我出来前说过,我们是商人,无利不起早。但有一事,决不能做,便是出卖自己的国家。虽然不知道他们想要我白家做什么?但直觉告诉我,绝不是好事。”
他从腰间的钱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锦囊,里面放着一个被磨的发亮的铜片,上面刻着一些看不懂的文字。
叶怀昭翻来覆去的看了看,又递还给他,白起瑞呆住了:“你不要?”
“我要这个做什么?”
“你和你身后的势力,接近我,不就是为了这个东西,我看你跟蔡家不是一伙的,才决定给你。”
叶怀昭轻咳一声,站起来,负手在身后,眼神坚定的告诉他。
“我的身后没有别的势力。”
白起瑞严重露出怀疑的神色。
“我的身后,也是大周的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