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野疏坪之中。
因识千机、阎罗煞先后被逼退,导致节点无法布置,令这里成为了浊气之中仅有的清净之地。
疏楼月缺一如往常,独坐在大石之上,沉默不语,怔怔看着前方。
所不同的是,在疏楼月缺身侧,被人用石子打起了一个简易灶台。石子已经变得黑漆漆的,显然不止一次有人在这里生火做饭。
不过附近却并没有其他人影。
忽然,浊气卷动,由漆黑幽冥圣树树枝虬结而成的王座破空而来,轰然砸在了沼泽之中。
哗啦啦~
无数怪异水草受到惊动,快速席卷而来,缠绕在王座之上,却又诡异的没有将之往水底拖曳,好似对其不感兴趣一般,逐渐散去。
随后,身影飘然,猇卬紫逆狂傲睥睨,负手踏空而来,入座王座之上。
“这里便是流野疏坪吗?”
他目光转动,很快便看见了疏楼月缺,静静审视片刻后,笑道:“便是你,先后阻了军师与天煞主?”
疏楼月缺眉头紧皱——自王座降落,惊扰了沼泽之后,他的眉头便没有松开。
没有理会紫逆王的问话,他沙哑着声音道:“离开。”
“狂妄,要付出狂妄的代价。”
紫逆王手指轻轻在王座上敲动,顿时两条漆黑树枝猛然探出,攻向疏楼月缺而去。
轰!
疏楼月缺身形一动,便避开树枝。然而他常年静坐的大石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被直接砸的粉碎。
疏楼月缺面上闪过一抹不悦,却仍不想动手,继续低喝道:“离开。”
紫逆王呵呵一笑,心念转动,树枝便转了方向,再次攻向疏楼月缺。
疏楼月缺忍无可忍,梳月悍然出鞘,凌厉刀芒落下,两根树枝被干脆利落斩断,残枝跌落沼泽,又引得水草一阵闹动。
“原来如此,难怪你能阻止军师布置节点。”
紫逆王面露恍然,幽冥圣树极为神异,纵然是断枝,冥冥之中有圣树仍旧有所关联,这也是识千机能够利用幽冥圣树的树枝布置节点,引来浊气的原因。
然而被疏楼月缺斩断的树枝,却是彻底与圣树失去了联系。
紫逆王神色悠然,心念转动,便又是三根树枝探出。
方天罡能顶着十三根幽冥树枝靠近王座。他倒要试试看这个能切断圣树关联之人,又能抵挡几根。
“七年·月。”
梳月再度出鞘,凌厉刀芒闪烁,眨眼间便切断四根树枝。
余下一根不曾靠近,在疏楼月缺刀气尽头处猛然发力,如同利箭破空,携磅礴之力,冲撞而来。
疏楼月缺只来得及横刀格挡,便被树枝撞得闷哼一声,连续倒飞百丈,被直接撞入了浊气之中。
“凌厉有余,防守不足。”
对比方天罡,紫逆王对疏楼月缺的实力做出点评。
能轻易斩断幽冥圣树,此人能够击退天煞主便在情理之中。只是可惜,面对幽冥圣树,无法做到完美防守,攻击再如何凌厉,也只是枉然。
紫逆王心思一动,又是三根树枝飞舞而出。
疏楼月缺自浊气之中归来,迎面便是八根漆黑树枝袭击而来。
“十八年·月。”
唰唰唰!
刀芒霎时而出,化作刀罡席卷,将树根尽数斩断。
紫逆王即时改变战略,八根树枝分成二三三,三个序列,错开时间,分别从不同方向干扰袭击。
疏楼月缺刀法凌厉恐怖,不断有大截树枝被斩断跌落。
然而幽冥树枝,好似无穷无尽。斩断一截,眨眼间便又再次生出。
他到底没有方天罡那样密不透风的防守之力,很快便露出了破绽,一根树枝捉住机会,骤然出现在他身后,蛮横砸落。
噗!
疏楼月缺大口吐血,不过却毫不慌乱,信手向后一斩,便将树枝斩断,随后身化刀光,强行剿灭前方树枝,突破了围困。
他身形不减,直冲紫逆王而去。
显然他也明白,一味与树枝纠缠无用,唯有擒贼先擒王,才能止住这一场干戈。
紫逆王神色淡然,没有继续召唤幽冥树枝干扰。
疏楼月缺不同方天罡,可以不断用幽冥树枝阻挡。面对疏楼月缺,幽冥树枝的阻挡能力微乎其微。
驱动幽冥树枝,对他而言,连活动筋骨都算不上。
“王脊,现。”
紫逆王低声召唤,顿时煞气翻滚,一柄似刀无锋,通体紫色,如同脊椎一般的奇特武器便被其握在手中。
他轻轻挥动,便有莫大怨煞之气逸散,令人心神震动。
“三十六年·月。”
疏楼月缺突破身前,极招应手而出,恐怖刀压从天而降,撼动整片沼泽水波振动,无数水草惶惶不安,到处窜动。
紫逆王站起身来,凝视着不断逼近的刀压,高举王脊。
“傲宇诀·乾坤独断。”
唰!
王脊斩落,漆黑深邃的刀芒如开天辟地一般,冲霄而起,硬撼疏楼月缺至极一式。
两道不世刀芒轰然相撞,顿时漫天惊颤,气浪滚滚滔天,令方圆百里空气轰鸣,震撼不已。
轰隆隆!!
刀压下沉,沼泽骤生异变,无数水花炸裂,天惊地颤。
王座受力,不住向后倒滑,溅射水花滔天。
紫逆王身上紫色光芒闪烁,将席卷而来的残破刀芒与凌冽到足可摧金碎玉的气劲尽数格挡。
“破不了天鳞甲,天下无人能伤本王。”
紫逆王低语,语气虽轻,却有傲视天下之意。
随后他目光看向被击的倒飞的疏楼月缺。
疏楼月缺伤势颇为严重,他本就被幽冥树枝所伤才会拼力攻击紫逆王,此刻两人强招硬撼,又身处半空无处借力,如同风中飘蓬一般被肆意吹送。
凌乱的刀芒,狂暴的气劲不断摧残,让他身上伤痕累累,一时间已失去再战之力。
紫逆王见状,举起王脊,遥遥锁定疏楼月缺。
“看兔子!”
就在此时,一声怒喝倏然响彻,旋即凌厉破风之声便自紫逆王身侧传来。
紫逆王王脊一转,将被人投掷而来的一只小兔子透体穿过。
紫逆王眉头微皱,手腕轻抖,将兔子尸体甩开。
随后,一道可怕剑气蓦然袭来。
紫逆王冷哼一声,树枝纠缠成盾,却被剑气摧枯拉朽地摧毁,最后狠狠撞在了紫逆王胸口。
铮~
天鳞甲再度浮现,稳稳将剑气挡住。只是剑上强横之力,将紫逆王与王座推得不住倒退。
随后一道流光呼啸而过,卷起疏楼月缺快速远离。
“高明的剑者。”
紫逆王王脊一挥,击溃了身前残存剑气,再四下张望,已经没有了疏楼月缺的身影,不由得轻赞了一声。
随后他认了认方位,来到当日识千机不知节点的位置,伸手召出一截幽冥树枝投下。
“咦,此地空间?”
紫逆王忽然轻咦一声,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一根幽冥树枝猛然插入沼泽。
片刻之后,幽冥树枝收回。紫逆王伸出手指摩挲着树枝,眉头微皱。
他察觉到这里空间似乎有异常,但是仔细探查,却又没有丝毫收获。
“也罢,先将节点布置。”
紫逆王布置好节点,浊气开始缓缓逸散,填补了这一片空白后,悄然离去。
远处,庚金带着伤重的疏楼月缺快速远离,一路离开了浊气范围,来到一处山峰之上才停下,急忙为疏楼月缺运气疗伤。
数刻钟之后,疏楼月缺闷哼一声,悠悠醒转。
“道兄,无恙否?”庚金急忙关切,这可是关系到倚青山下落的关键人物,可不能出事了。
“我无事。”
疏楼月缺挣扎着起身,远离了庚金数丈距离。
“道兄,贫道不是坏人。”
庚金无奈,这疏楼月缺防他跟防贼似的,话都不愿意跟他多说两句。
当然他不知道,这是疏楼月缺的本性。
庚金跟疏楼月缺已经接触好几天了,但是至今都没能从他口中获取丝毫任何与倚青山相关的情报。
甚至他想请对方先暂时离开流野疏坪都做不到。
疏楼月缺看着庚金,眉头紧皱,好像在思考,又像是回忆。
片刻后,他狐疑问道:“你是全道之锋?”
“正是贫道。”
庚金两眼一瞪,感情这么长时间,这位还没认出他来?
不是,他刚来的时候不是自我介绍了?
“只能给全道之锋。”
疏楼月缺低声呢喃,随后摸出了一方青绿色的玉佩。
庚金双眼一凝,认出了这乃是倚青山随身之物。
“他说过,当全道之锋找到的时候,把这个给他。”
疏楼月缺将玉佩交给庚金,说道:“青山没有说这玉佩的事情,他说你会知道。”
“贫道会知道?”
庚金心思一动,难道这玉佩,干系到倚青山所负责的道门密藏?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侍剑听风如今又身在何方?”
“不知道。”
疏楼月缺摇了摇头,说道:“当年他紧急传讯,要吾来到流野疏坪,只是简单交代了两句,便跳入沼泽之中,消失不见。”
数十年来,疏楼月缺一直都停留在流野疏坪,只是可惜,再也没有看见倚青山的身影出现了。
“跳入沼泽之中,难道是?”
庚金心中一惊。
倚青山不是鲁莽之辈,他必然是发现了什么干系重大的事情才会这样着急处理。
至于消失不见,难道流野疏坪竟与某个异度空间有所关联?
不论如何,倚青山的消息需要尽快传回。这干系到道门密藏的玉佩,也要趁早送回泰德谷。
“吾要回去了。”
疏楼月缺说着,便要往流野疏坪方向前行。
庚金急忙拉住他,说道:“道兄,此刻流野疏坪定然已被浊气侵蚀了。”
“浊气无法对吾造成影响。”疏楼月缺并不在意这点。
庚金心思一动,笑道:“你不在乎,那倚青山呢?道兄功体对那奇怪的树枝有克制作用,看来驱除浊气,少不得道兄协助啊。”
疏楼月缺皱了皱眉头,问道:“要吾如何做?”
“此事不可操之过急,不如道兄先往新台,贫道需要先回泰德谷一趟,待贫道归来,再详细参议如何?”
“也好,那吾先离开了。”
庚金既然是倚青山信任之人,那么他也信任。
疏楼月缺拱了拱手,告辞离开。
庚金掂了掂玉佩,也不敢耽搁,架起遁光快速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