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县令哪里见过这种阵仗,直接吓尿了,整个身体抖得如害怕的老鼠,抱头逃窜道,“殿下!殿下!殿下饶命啊!下官知道了!下官这就彻查此事,将乞儿送去慈幼局,将那些利用孩童牟利的乞丐尽数抓入牢狱,让他们劳工减罚,直至能够自力更生!”
谢承泽轻呵一声,抬手示意无痕停下,“哟,刘县令,这不是挺清楚的么?还以为你当官这些年,吃饱饭赚够银了,就忘了当初为了考取功名之时,读的那些圣贤书了。”
“下官……莫不敢忘!”刘县令双手交叠,哭丧着朝谢承泽重重一拜。
“去办事吧,本殿就在这儿等着。”谢承泽吃下最后一个馄饨,待刘县令跌跌撞撞地离开后,他对着一旁的谢子渺道,“你修书一封寄给父皇,当今天下,仅是县令之贪便防不胜防,当在各县衙增添监官一职,督查各州各县官员行事,按时上述上交吏部,凡遗漏者与笔迹不符者,皆下派官员前往彻查。”
谢子渺眨眨眼,不耻下问,“二哥,不上告父皇,撤涿鹿县和苍伏县县令的职吗?”
谢承泽笑着摸摸他的脑袋,“这事儿自有人去做,我们这种小咸鱼不必掺和。”
谢子渺不解地眨眨眼,半晌才反应过来,“沈大人去做。”
谢承泽掐了掐他软嫩的脸蛋,“真聪明,不愧是我弟弟。”
谢子渺不禁害羞地脸红低下头。
刘县令的动作倒是快,很快就把事情办妥了,可见之前在官务上有多偷懒耍滑,才会让苍伏县如此萧条,连个馄饨摊卖的馄饨,肉馅都只有一个指甲盖。
“这里山清水秀,即便是夏季也十分凉爽宜人,如果能吸引南方富绅前来避暑,想必能带动不少商肆生意。”谢承泽打量着远处的风景,不由道。
一旁的太子侍卫闻言,不禁开口,“殿下有所不知,苍伏县十年前确有不少南方富绅来此避暑,当地也算繁荣兴旺。”
谢承泽愣了一下,随即感慨道,“县令无能,百姓遭殃啊。”
这满地流窜的乞丐,因为穷苦而不舍用料的商肆,也难怪如今富绅们不愿来了,又不是大冤种,此地不留绅,自有留绅处。
谢承泽叹息一声,这一声叹息的结果就是,无痕从刘县令家中抱出了一箱沉重的银子,“殿下,地库还藏着好多磨损过银局标记的官银。”
刘县令再次腿软下跪,身体狂抖如颠簸箕。
“这些银子……”谢承泽故意拖慢语调儿,意味深长道,“长得挺像是我存放在刘县令家中的益州赈灾银,刘县令觉得呢?”
“殿下说的是!这确实是益州赈灾银!”刘县令脑子倒是转得快,立马匍伏在地,讨笑道,“殿下赶紧带走吧!下官日后定会谨遵教诲,好好为民办事!”
谢承泽满意地点点头,示意人把赃款带走。
刘县令苦涩地看着自己贪墨多年的成果,全成了谢承泽口袋里的私货,暗想,还以为这位二殿下是真正的为民办事,看来也不过是打着幌子,把钱占为己有罢了。
也算他倒霉!
翌日,准备齐全的车队再次启程。
沈渊似乎是真生气了,一下午加一整夜都不见踪影,直到车队启程才披露而归,见了谢承泽也不打招呼,离得远远的不再说话。
谢承泽也不想触霉头,闲来无事,便与谢子渺下棋过招。
之后大半个月,谢承泽每到一处县城,马车上便会凭空多几箱银子,沈渊大抵知道,这家伙又去吓唬县令,把人家的赃款都给掏光了。
他倒要看看,谢承泽会把这些银子用在何处,若是占为己有,他定是要参上一本!
马车继续前进,想要进入益州,需越过关中平原进入秦八岭,穿剑阁走旱路,到达江陵后再下三峡,方可进入益州。
想要穿过秦八岭,便需走褒斜道。褒斜道乃几个朝代之前所建的供以行走的栈道,如今已有些破旧,但仍旧如苍老的古龙一般盘踞在群山之中,供以南方学子北上入京,考取功名为百姓造福,供以朝廷运送赈灾粮,救济受灾百姓,供以南北商人互通有无,民安物阜。
想走褒斜道,便要弃车而行,谢承泽每到达一个县城,便会把上一个县城“贪”来的银子兑成银票,因此并没有多少负重,带着众人轻装上阵进入了秦八岭。
——
褒斜道人迹罕至,谢承泽本以为紧赶慢赶,能追上提前出发的赈灾车队,却不料,半路竟然碰到几个意想不到之人。
那日,众人正在赶路,突然听见有人喊救命,待寻声赶到时,发现竟是几个容貌年轻的青年,其中一个不小心摔下了栈道,卡在了石头缝中央,其他人正手忙脚乱地帮忙。
待将那人救下后,一问才得知,他们几个竟是读书人。
“我叫卞阳春,他是欧阳久,这位是纪颂华……”其中一个看起来比较话多的书生一一介绍道,“多谢兄台相救,不知怎么称呼?”
“我姓程,单名一个泽字,这是家弟程渺。”谢承泽也介绍道。
卞阳春又看向沈渊,刚刚便是此人武功高强,将卡在石头缝里的纪颂华救了出来。
沈渊刚准备开口,一旁的谢承泽便率先道,“这是小弟家中的护院,沈大强!”
沈大强:……
“原是沈大强兄台,多谢多谢。”卞阳春连忙拱手感谢,一旁惊魂未定的纪颂华也作揖道谢。
沈大强:“……举手之劳。”
不知为何,卞阳春感觉这位沈大强兄弟好像在咬牙切齿。
“不过,你们不是学子吗?为何会来这秦八岭?”谢承泽不解,春闱早已结束,下一届春闱也要明年,这些书生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哎?难道兄台不知?我们打算去益州……”卞阳春意外道,正要说什么,一旁的纪颂华突然咳嗽两声。
秦八岭湿气重,卞阳春以为他冻着了,便脱下外套披到他身上,随即又看向谢承泽。
他瞧谢承泽一身华衣,家境一看就不普通,又似乎不知那事,于是试探问道,“难道兄台不曾打算考取功名?”
谢承泽点点头,一脸无辜道,“家父乃淮阳县商户,小弟脑子笨,确实不是读书的料,早已放弃了。”
卞阳春暗道果然如此,“那兄台怎会来这秦八岭?难道是要去那里做生意?”
谢承泽摇摇头,“听闻益州山水壮阔,便打算前去游玩。”
“哎呀!”卞阳春听此,不由真心劝诫道,“兄台!益州一月余前受了水灾,如今怕是饿殍满道、民不聊生,可不适合游山玩水!”
“既然如此,各位又为何去益州?”谢承泽不解道,他好歹有护卫在身,这些书生看着柔弱似风,去那饥荒之地又作甚?
卞阳春笑道,“看来兄台是真的不知,当今圣上出了明卷考题,考的便是这益州水灾如何治理,答优者可破格录取。我们几人的家乡离益州近,便盘算着来益州考察一番,若有官员来此治水,我们也好趁机学习一番不是?”
“如今这消息,恐怕天下学子都知道啦!”卞阳春笑道。
谢承泽:“哦~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