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厨如今的川地风味,做的是越发正宗。那白矾楼处前番滋味,倒也颇有不如。”
“贵人抬爱,小人不敢当。”
“柳厨一家子,个个都是妙人。”
康王府,席面之上
端坐于主位下首的赵量嗣开口便是意有所指,任谁都听得出这话里有话,柳程却是躬身行了礼默默也是退至下首,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态势很快让赵良嗣也是变了脸,目光触及主位上面色已然是变了的赵构,到嘴边的话却也是生生咽下。
这“不速之客”,到底还有几分眼色,是真没忘了,自个姓甚名谁。
赵构心内冷哼一声,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往那赵良嗣跟前举了举杯,看着乖乖将跟前的酒盏一饮而尽的人,眼瞅着不远处明显是面色越发阴郁的那“北地降将”,赵构的面色也是越发阴沉了许多。
身侧的心腹早是颇有眼色上前,边扶着赵构往后首去还不忘与在座一众人行礼,
一串行云流水动作下来任谁都瞧得出是姿态优美挑不出任何毛病。
这大宋地界,果真便只是歌下等仆从都是脸面最紧要,也无怪那金人上上下下,都对这大宋是如何都瞧不起。
阿骨打那等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顾,居然也是愿意陪这大宋君臣玩那起子最看不得的文字游戏。想来也是以为,就这宋人上下这等模样,也委实是不值当他这等人物出手。
便是如今他都吊着一口气的人了,也还念着要灭了他那被赶到北地的主公,对这东京好地儿的宋主,是丁点都看不上眼。
下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目光正与不期然投来的赵良嗣不期而遇,张觉唇角勾起,下一刻却也是别开眼。
从前他是最瞧不上这等背主求荣贪生怕死的主,不成想自个儿如今几次三番的,也做了和这个死货一模一样的蠢事。有朝一日便是能归于旧地,怕是主公看他,比起这赵良嗣来,还有不如。
非我族类 其心必异的古话,当真也丁点都没错。父皇心思虽深,可这北地蛮夷行事向来粗蛮不按常理出牌,如今空间上这两个都敢这般勾缠,怕是背地里,东京城在那辽国旧主地界,早就漏成筛子了。
“王爷今日饮酒太过,小人备了汤品,且请王爷与小人一道来。”
耳边轻飘飘一声,原本隐匿于暗处的赵构也是面色瞬间难看,倒是“不请自来”的柳程已主动让出一条道,眼见着赵构大步便是往前走,柳程也是默默跟上,原本隐匿于暗处的小六子也是立刻上前作势就是要带路,康王府的地界赵构从来都是最清楚不过,只是,看着明显也是轻车熟路的小六子,原本的醉意也是消解了很多,七拐八绕终于眼见着是往内院去,赵构的面色终于变了“你小子好大的”
“王爷莫怪,是妾今日央着几位领王爷来。”
“王妃!”
“王爷忙于政事,妾已许久不见自家官人,才安置了这一出,王爷若要怪罪,妾身甘愿领罚。”
”········“
”康王府这等贵处,非是你我能久留。小六子,且和你师傅先回。“
“是。”
虽是黑暗沉沉中看不清脸面,可小六子明显刻意压抑的笑声让方才从暗处而出的孙二娘已是忍不住暗自翻个白眼。
看着只是默默领着这小子往暗处去的自个徒弟,孙二娘也是轻叹一声“货比货得扔”,也无怪那白矾楼处到如今都还忍不住要任店处来挑拨程哥儿。
毕竟如程哥儿这等人物,东京处想要再寻一个来,如何能行?
“孙娘子再耽搁,官家那处,可是要等急了。”
“老妇明白。”
看着身侧仿若鬼魅而至的流云,孙二娘的嘴唇微动,到嘴边的话也是生生咽下。
乱世求生,是人都得有变。这些有的没的,又算得了什么。
“··康王府这数日的热闹,可是一日比一日新鲜。”
“你疯了不成,难道不知晓这国事是不”
“你在说什么,我是说那康王殿下和康王妃夫妻恩爱的紧,前儿在街头那康王殿下还亲自给王妃簪发,人人可都是瞧见了!”
“康王殿下不是一贯不喜王妃,人都说康王殿下几次三番求了官家和殿下出门办差就是因着夫妻不睦所以才”
“谣言都不可信,我可是过来人,那康王夫妻俩明摆着就是感情好,话说回来若是康王府内院有动荡,康王殿下如何能外出办差还这般妥帖,还有,那康王殿下成亲这许久,府里也是花草一堆,你们难道不知到如今康王府中一个小的都没得!”
“皇家最重规矩,这嫡妻还没生子如何会有庶生子,若果真开了这口子还不得让那些大相公们还不得唾沫星子能淹死个人了!”
“说的也是,那些贵人们可不最是要脸面,”
“哎哎哎,别说了,没瞧见那各大店家的伙计们都来了?我们这些小民,要的是先活下去,那些有的没的,且先放到一边去。”
“······”
原本还是围在一处闲话的老的小子很快是作鸟兽散,不远处,早已是将一切听在耳朵里的小六子面上颇是精彩,眼见着已然是大步上前开始挑拣的柳程,犹豫片刻到底也是立刻要跟上,只是方才走两步便是被人从后首一把拉住,入目所及仿若从天而降的吴永,正待开口却也是被他一把拎着就往后走。“你这”
“想活命就给老子闭嘴!”
“·······”
“柳厨不跟上去瞧瞧?”
“父教子,理所应当。”
眼见着对面的商贩瞪大的眼,柳程只微微示意也是将跟前的好物都往身后的背篓一放,任由跟前的一众人都面色大变毫不犹豫转身就走。
只是,未曾走多远便是被人拦住去路,看着这“不速之客”,柳程一贯和悦的面色也是变冷,“二东家有话,不若到任店处再说!”
“··我倒是不知晓,柳厨也是八百十个心眼子在身的主顾。”
“若果真是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我任店处,怕是早被人啃得渣都不剩。”
“张大掌柜!”
“你小子还在耽搁,若误了官家早膳,我任店处,可是吃不了兜着走!”漫不经心扫过一众皆是竖起耳朵看热闹的“闲杂人等”,张氏的面上笑容也越发大,“我任店处能有如今这模样,官家恩典可最紧要,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记不住的,死无葬身之地是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