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羊、吹羊大骨、羊头元鱼、细点羊头、大片羊粉、五味杏酪羊、大片铺羊片,熬鸠子、八雀、子、煎黄雀、酿黄雀、蜜炙黄雀、熬野味、野味假炙、辣熬野味,葡萄酒、石榴酒、荔枝酒、椰子酒、橘酒,羊奶、马奶、 厘乳,今日任店处,倒是真让本王刮目相看。”
“王爷恕罪。”
任店,某厢房内
方才入内的柳程开口便是告罪,上首就坐的忍嗤笑出声,眼见身侧的人目光微变,唇角的笑意也越发大,“将军莫怪,小王不过戏言,柳厨今日诚意十足,人人都知晓本王是任店处常客,可今日这满眼各色皆有, 小王瞧着,属实也是眼热。”
“大宋诚心,下臣,感念于心。”
已然是下首而出的粗犷汉子肉眼可见就是恭顺,与上首的康王殿下一脸畅快的模样,委实是,对比太明显。原本还在下首伺候的柳程低眉垂首,一个眼色下去原本在身后跟着的几个小子也是默默都跟了上来。七拐八绕进了后首灶房内,饶是一贯老实的陈二狗也是忍不住,“师傅,康王殿下今日”
“那蛮夷总以为我大宋好欺负,如今也有低三下四的时候,瞧着委实是畅快!”
“小六子?”
“他说的,也没错。”
“师傅?”
“后续的甜品,为师已准备妥当,你两个待会奉上,也便罢了。”
作势便将外衫解开,柳程明显是要回去的架势让陈二狗和小六子也颇是心照不宣。眼见着俩人一副挤眉弄眼,柳程却也浑不在意,默默进了后首泥灶房里,方才掩上了门脖子上便是多了冰凉的痛感,“今日小王若是在此结果了柳厨,怕也是无人知晓。”脖子上的痛感越发明朗,柳程却依旧是无动于衷,来者,金兀术还未等有下一步动作,下一刻,已然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倒地,看着依旧是无动于衷的柳程,来者,完颜宗望也是面色越发冷,“阿弟不懂事,柳厨莫怪,今日任店处,柳厨未见任何人。”
“·······”
“北地蛮夷,行事属实上不得台面,此番官家与虎谋皮,来日,怕是要吃大亏。”
“阿弟!”
“阿兄若以为方才阿弟所言有错,也不会是如今这般模样。”
缓缓从内里而出的朱二柱嘴上虽在腹诽,手里早是准备好的伤药却也是送到柳程的脖子上,待到明显的血迹止住他也是默默收回手,“阿兄今日归家,便是阿嫂那处瞒得过,伯父伯母那处怕也是要有纠缠,若阿兄不嫌弃,与阿弟一道回罢。”
“阿弟好意,大可不必。”
“阿嫂?”
“阿爹阿娘那处奴家已安置妥当,官人且与奴家一道来。”
仿若从天而降的孙氏面上虽是谦恭,可不容拒绝的架势饶是朱二柱自认见惯不少世面也不免一怔,眼见着柳程夫妇俩已然隐入不远处暗道,他方才如梦初醒般柳程竟是将任店处的隐秘都告知他这娘子。
果然天下男子,只消成了亲,对枕边人,就这般,丁点不设防?
“也无怪你那老子和兄长要让你小子到任店处,便是连任店处这丁点都看不明白,那军中,如何能混得下去!”
“姨母,你怎么也,”
“你是和那劳神子张觉战场上打过照面的主顾,他在任店这数日,你小子,便回家罢。待到这边事了,姨母,自会要你回来。”
“既是做了叛臣,在敌人的地界讨生活,若是连昔日的敌人都不能正眼相待,这日子,也不要过了。”
“阿爹?”
“二柱,你方才做的不错,只是日后,你且记住了,任店处上下一心,自然,也包括人的家眷。”
“········”
这厢任店后厨内风波诡谲,那厢,一路领着柳程七拐八绕到了城内一处不起眼的院落内,轻松推门而入的孙氏眼见着满面若有所思却是一动不动的柳程也是轻笑出声,“怎么,官人担心,奴家会害你?”
柳程不语,下一刻却也是毫不犹豫就进了内里,入目所及空荡荡的周遭唯有地上铺着的厚厚的干草勉强能看得出是自建的床铺,眼见着孙叶轻车熟路仿若变戏法一般从那一堆干草堆里拿出一众常用的物什,柳程的面色也是深了几分,“娘子到底想做什么?”
“若我说,今日这一出,与阿叶并无干连,官人信么?”
“你我是一家人,真假与否,不禁要。”
“官人还是不信我。”
孙叶面上虽在笑,可眼眸中隐隐的泪水在方才燃起的微弱烛光下也是清晰可见,柳程心中一软,“娘子,我不是”
“我与阿娘,一路能来这东京地界,确是与那金国有关联,嫁与官人后,那些有心的,也确是想从我这处下手。”从袖口掏出准备好的物什递给柳程,粗糙的瓷瓶方才打开似有若无的味儿袭来,柳程在短暂的错愕后也是面色难看至极。
后厨之人对气味最是敏感,这里头,分明就混了那阿芙蓉的汁液!
“夫君知晓这是何物,奴家,也不必再多说。那金国之人居心叵测,便是叛臣,也绝不可信。奴家今日将此物交与夫君,自然是,听凭夫君处置。”
“你我夫妇,我从没怀疑过你。”
握住孙氏的手,柳程微微一顿,到底也是默默将人搂进怀里。成亲这许多日,这还是头一回,他主动和妻子主动亲近,怀中的人身子都在抖,柳程叹口气,“时候不早,今日你我都累了,娘子,且安置罢!”
“官人?”
“你我在一处,便是家所在。娘子,娶你那一日,为夫说的话,从没忘记过。
“······”
原本微弱的烛光,已然尽数熄灭。室外,原本静候许久的人终于是缓缓转身。只是,方才转身,入目所及便是金兀术一双似笑非笑的眼,来者,流云的面色也越发冷,“大宋地界,天子脚下,如今官家正为着燕云十六州的事儿恼火,王爷是当真不怕,官家暗地里处置了你?我等小民虽不甚明了你金国内幕,却也知晓,金国贵主身子不好,皇叔即位,为着王爷这一个侄子得罪大宋这种蠢事,怕也是做不出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