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承,这就是你的办法吗?”
幽暗夜色下,男人手上拿着刚买的罐装啤酒,看着一旁正倚靠着树的穆承。
穆承给自己灌了口酒,几滴酒液顺着唇角滑落,落在黑色的衬衫上,夜色月光下,他极白几乎苍白的肤色,鲜红的唇,像极了传说中的吸血鬼。
“什么办法?”穆承随意笑了一声,仰起头看了看夜空。
今晚的夜空很漂亮,月亮很圆,星星很多,在天上发着光。
他站在地上,仰头望着天,好像容夏就在他的身边。
容夏以前很喜欢晚上看夜空,穆承经常会碰见,就坐在容夏的身边,安安静静的陪她看星星。
容夏说,晚上看星星比白天看太阳的感觉要好很多。
穆承不明白,但是会偶尔帮容夏揉一揉她的后颈。
仰头的时间久了,后颈会很不舒服。
如今,他还是会习惯性的看一会儿夜空,看月亮和繁星,只是身边已经没有了一起看的那个人。
“你打算过多长时间再和她见面?”男人询问,“是一周,一个月,还是一年?”
“穆承,你不是为了她来的吗?怎么就不想靠近她了呢?”
“她在哪里,你都不会在意吗?”
穆承笑了一下,“如果夏夏愿意离开洛城,我会很开心。”
“那你呢?”
“你是不是真的准备离开她了?”
你想问我什么?”穆承偏过脸,看向男人兴味的表情,“我不是早就没机会和夏夏在一起了吗?”
男人哈哈大笑了一会儿,“我忘了,不好意思啊,你跟我做的交易不少,我都快忘了那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了。”
穆承讽刺的笑了一声,“那你的记性还真是差劲。”
“反正比不上容夏记忆好。”男人乐呵呵的,丝毫不生气,“你们对她做的那些不好的事,她能记一辈子。”
穆承捏紧手指,啤酒罐受到挤压发出声音,直接被穆承捏扁。
“生气了?那也没办法。”男人继续笑着,像是在玩一个格外有趣的游戏,“穆承,就算你犯的错最轻那又如何呢,容夏该不要你,还是不要你。”
“难过吗,痛苦吗,生气吗……”男人一句又一句的去打击穆承,穆承却没再说话,也没有什么情绪,安安静静的看着月亮。
“穆承,你真的能忍心把容夏送出去吗?”
“你真的想把自己喜欢的人推开吗?”
“你真的想看到以后有另外一个男人和她拥抱接吻吗?”
“那不是你梦寐以求的事情吗?”
“你真的能放弃吗?”
“……”
男人一句又一句的想要打击穆承的心里防线。
可是,穆承却丝毫不为所动他甚至还很释然的笑了一下。
“夏夏经历过那一次,接下来再想有新的选择,一定会好好观察,用更多的时候去了解。”
“如果有一个人可以和她拥抱甚至……接吻,那一定是她从心做出的选择。”
“她喜欢,我为什么不能放弃?”
他声音放轻,眼睛有些湿润,但是脸上的表情却格外的温柔,“我从始至终,只是希望她过的好。”
“哪怕没有我……”
“那有什么关系呢!”
穆承的话让男人焦躁,仿佛一个好玩的游戏就从这里被改变,也将一切陷入了僵局。
他不由得开始劝穆承,努力想要把穆承转移到他所希望的那条路上。
游戏固然好玩,但是,如果偏移了他给的既定线路,他也会不悦。
“穆承,你知道的,按照容夏的性格,只要你将自己所做的那些事情全部告诉她,她肯定不会这样对你的。”
“她会重新接近你,还会对你很友好……”
“然后呢?”不等男人说完,穆承就缓声问。
“然后……你就可以抱得美人归了啊。”男人的语气都透露出不解的茫然。
他不明白穆承为什么会这样反问。
明明凭借穆承的脑子不可能想不到这些。
所以,他为什么还会再问他这么一句呢?
穆承的回答是一阵畅快的笑声。
青年身材修长,黑色衬衫解开上面的两颗扣子,露出精致的锁骨,五官清俊,带着一身傲气与矜贵,雪肤红唇,微眯着眼睛的模样邪肆又神秘。
男人恼羞成怒,“你笑什么,我说的难道不对吗?”
“……”穆承笑了一会儿才停下来,他还是忍不住声音中的笑意,反问,“可我凭什么那样做?”
“夏夏好不容易能够从这些乱事中逃出去,我为什么要把她给拉回来?”
“她最好再自私一点,脾气再坏一点,心再狠一点,省的被人给欺负了。”
穆承走到垃圾桶旁边,把喝完的啤酒罐扔进去,“你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他也没做停留,转身就走。
身后传来男人不解的一句,“你舍得放弃吗?”
穆承只是轻轻一笑,笑容中满是苦涩。
他没有回答,离开的脚步很快,不一会儿就转了弯不见踪影。
被留下的男人满脸茫然。
“几百个日日夜夜求来的……就这么轻而易举的不要了……”
空气中,还传来男人自言自语茫然的声音。
穆承回到容夏让他住的地方,关上门,又去拿了几瓶酒喝。
他酒量很好,但也到不了千杯不醉的地步。
穆承把握着那个量,在自己快要醉的时候停了下来。
前世他也有一些场合多喝过几次,在开始的时候,容夏会去接他。
后来,在身体和意识双双被控制的情况下,他那一次多喝了一点,走路都有些不稳。
就在那时候,宋瑜上前,她身上带着一种很奇怪的味道,穆承说不出来,只能称之为奇怪。她来到穆承身边,笑意柔软,伸出手要去抱住穆承的手臂。
穆承当时被她碰到了一点衣角就立刻清醒过来,惶然无措的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容夏,容夏那时候已经收回视线去了别的地方。
他慌张着想去容夏那里,宋瑜却还在他面前,而他的脚,怎么也无法走向容夏所在的地方。
偏偏当时的宋瑜愣了一下,又继续伸手想要挽住他的手臂,口中还说着“穆承哥哥,你喝多了,我扶着你去休息一会儿。”
穆承艰难的离开那里,到门口就把外套脱了扔进了垃圾桶。
当时是最冷的时候,他上面就和现在一样,只穿着一件黑色衬衫。
他身体不冷,心中却像是被破开了一个洞,无尽的冷风不停的灌进去。
穆承回到家,洗完澡就开始吐,差点把自己折腾进了医院。
当时的宋瑜,只是碰到了那件衣服而已。
穆承待人并不算温和,在那段时间,对待宋瑜,也只是对比普通人稍微好一些,但是无法接受身体上的一点接触。
在那次之前,穆承的身体会有意无意的在宋瑜接近的时候自动离她远一点。
以至于,穆承不知道,自己竟然那么厌恶她的触碰。
只是碰到了一点衣服边,让他回来之后,就会不自觉的作呕。
他那个晚上脸色格外苍白。
他明白,自己不是因为喝酒喝多了。
他只是单纯的厌恶那个人任何一点触碰。
哪怕只是碰到了一点的衣服。
他当时短暂的昏迷了一会儿,迷迷糊糊中,又仿佛看见了自己最开始和容夏还很亲近的时候。
他喝醉了,容夏来接他。
当时还不那么优秀的穆承,平日里和容夏很注重规矩和礼貌,喝醉了之后,一切原则几乎都被舍弃。
他被容夏搀扶着,控制着自己将一小部分的重量放在容夏身上,口中像撒娇一样的说着难受头疼。
容夏就会给他倒水,给他揉揉头。
穆承难受到极点,一整个晚上,每当想起来宋瑜伸出手过来,一只手还碰到了他的衣服,他就止不住的想吐。
直到第二天早上,他没有去公司,助理给他打电话,听出来他语气中的虚弱。
当时助理想要过来送他去医院,被他给拒绝了。
再后来,穆承就再也没有喝醉过。
因为能接他的那个人已经不会再来接他了。
穆承放任自己陷入了回忆。
其实,怎么可能会能舍得放弃呢?
让他死,他都不想放弃。
可是,他也要为容夏考虑啊!
最适合容夏的可能会是很多人,但是……应该不会是他了。
容夏不喜欢他了。
而他……也没办法陪容夏一辈子。
他虽然很舍不得,但是有些事情,不是舍得不舍得的事情。
容夏那么好,她以后还会遇见更优秀的人,她更爱的人。
他不知道那个人会怎么样……
但他也在希望……那个人,至少要和他一样爱容夏。
如果可以比他更爱容夏……
……
容夏在两天后独自一人去了帝都。
她这次过去是私事,就算是褚云询问是什么事情,她都没有告诉。
下了飞机,她很快就看见了来接她的人。
是陆铭,旁边还有一个小姑娘。
那小姑娘看起来十五六岁的模样,看见她就高兴的原地蹦哒两下。
容夏笑了一声,走过去。
“夏夏姐,我好想你啊,小叔都不带我去找你玩。”小姑娘拉着容夏的手,向她告状。
“夏夏很忙,跟你这个整天闲的不得了的可不一样。”陆铭冷着脸,带着两个小姑娘上车。
他开来的是一辆比较简单低调的车,但是进到了车子里面,才发现里面的舒适程度连一些普通的豪车都无法相比。
小姑娘拉着容夏坐到后面去,关上车门后,听见前面陆铭的声音,“夏夏,你先跟我们回去。”
容夏没有多问,点头就说了声好。
陆铭带着容夏直接到了老宅。
陆家老宅在帝都寸土寸金的地方有一套很大的四合院,容夏之前偶尔也过来过几次,都是被陆铭带着来到了这里,在陆家的待遇,比陆铭还要好很多。
“夏夏,姐,爷爷可想让你来了,跟小叔说让小叔把你接过来住几天,都被小叔给拒绝了,爷爷都跟小叔生了好多次气了。”
“还有思思姐姐,她好像遇见了一个什么困难,也说想要找夏夏姐呢,被小叔给凶了一顿。”
“还有还有……”
一路上,容夏都没闲着,一直在听小姑娘跟她聊天。
但是,总是少不了要带上陆铭几句。
陆铭听着听着,终于开口了。
“陆媛,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夏夏姐在,我为什么要当哑巴?”陆媛很硬气,“小叔你别插嘴,我想和夏夏姐姐说话呢!”
陆铭说,“那你可以少说我几句吗?”
“没办法,小叔,谁知道你存在感那么强呢!”
容夏没忍住轻笑一声。
“夏夏姐姐,我说的没错吧!”陆媛眼巴巴的看着容夏。
容夏点点头,轻咳一声,声音还挺认真,“没错。”
陆铭:“……”
陆媛小姑娘得到了认同,更加开心,后面还开心的唱了一会儿歌。
来到陆家老宅,三个人下了车之后就一起走进去。
陆家老宅很大,陆家在帝都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徐家和陆家根本就不是一个高度上的家族。
而徐家前两天几个人都入了监狱,听说罪证已经查清了,连上诉的机会都没有,直接被抓走了。
而剩下的产业不知道该破产还是如何。
其实这件事,容夏和褚云之后也聊过。
让徐家破产,对于她们两个人来说,真的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但是,他们说起来简单,轻轻松松让一个家族企业破产,这个家族犯的错误根本不值得让人心疼或是遗憾,可是还有很多的人可能会因为这件事失去工作,甚至失去生活来源。
根据查到的一些情况,徐家下面有一些员工的工资已经好几个月都没发了。
这种情况下,纵然徐家破产是大势所趋,可那些人也是无辜。
容夏和褚云商量之后,最后还是决定容夏从中插手,接替了徐氏,把徐家产业收购。
刚开始的时候,她是注定要赔本的。
这是一个赔本的生意,但是容夏那天和褚云看电视,看见了因为徐家破产而变得格外困难的一些底层职工,甚至还有农民工因为长时间没有工资,吃饭都不敢多买份菜,白粥配着咸菜,让人看着格外心酸。
她狠不下这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