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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身后的是一个身材挺拔却文质彬彬的戎装武将,二十出头的脸庞上有战争洗礼的风霜。他手里握着一把利剑,剑柄上雕刻的猛虎图案似与千莫珏寒龙剑上的游龙纹路出自一处,竟有不相上下的骇人气势。

“我家祖君有请,碧尘小姐可否随我前往?”来人谈吐甚是礼貌。

祖君?他的爷爷?

见我有些疑惑的眼神,对面的人轻笑了笑,“在下唐突了,碧尘小姐莫要见怪。在下是四皇子的表兄,廖无钰。”

原来这位将领是廖老爷子的亲孙子,应是随在他爷爷身侧来到这秀淮州。只是,廖老爷子此时叫我前去有何事呢?

端平手中的茶托,我冲廖无钰行了行礼,“请带路。”这荷花饮只得待会儿再给千莫珏送过去了。

一路随着廖无钰来到东院,其中一间上等厢房的房门敞开着,那里面便有要见我的人。

廖无钰做了个“请”的手势,我却停下了脚步,心里不由紧张起来。暗暗做了个深呼吸,我才踏进了门槛。

一位须发皆已花白的老者映入眼帘,但他霸气外漏的魄力和洞察秋毫的凌厉目光很快使我低下了头。

“碧尘见过......廖老爷子。”我福身下去,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他。听见茶托与茶盅传来轻微的碰撞声,我才意识到自己有多紧张。

廖老爷子精干的双眼上下端详了我片刻,最后将视线集中在了我手中的茶盅上。

“这茶是准备送去给珏儿么?”铿锵有力的声音,不像出自一位七旬老者。

“是。”我如实回答道。

“暂且不要送过去了。”

嗯?这是何意?难道我做的荷花饮不好喝?我忍不住抬头看去,见廖老爷子旁边的桌上那盘酥炸荷花一点儿未见少,而茶杯盖着盖子,似乎也不曾动过。

廖老爷子抖了抖袍角,继续说道:“老夫是武将出身,行事说话喜欢单刀直入,望碧尘姑娘体谅老夫。”

听这话的意思,接下来的话应该不会太顺耳了。原来把我叫来是要说教的,亏我还惦记着给他准备了一份美食。

我径自将手中的茶托放到桌上,再站回原位,福了福身,沉静地道:“廖老爷子请讲,碧尘洗耳恭听。”

我总不能一直端着茶托受训吧?方才胳膊就有些酸累了。

廖老爷子眯了眯矍铄的双眼,盯着我看了几秒。尔后他将目光转到桌上的那盘酥炸荷花上,有些嫌弃地道:“这荷花,原是清丽高雅之物,被如此一弄,不但失了本性,还成了人人得以食之的盘中餐。依老夫看,这做膳之人,当真是糟践了大好荷花!”

我皱了皱眉,这意有所指的话,丝毫不留情面。原来他是如此单刀直入,那我也不必装矫情,回怼道:“您也说了,是依您之见。旁人怕是不这样认为,可能对碧尘做的这美食喜爱得不得了呢!”

“当!”廖老爷子骤然拍案而起,震得桌上的茶杯都打翻了。

我心里一哆嗦,但神情上却不肯表露出任何胆怯,倔强地与额上已青筋凸起的廖老爷子对视。

“我当你也算是柳老的外孙女才好言劝告,你竟如此不懂规矩!”他指着我,愤然道。

他哪里是好言劝告!他分明是在指责我害了千莫珏!

我仍是不服气地道:“老爷子不是喜欢单刀直入么,那就不必顾及碧尘什么身份,有什么话直接了当的说便是。碧尘也不会拐弯抹角,心里想什么便回老爷子什么!”

廖老爷子脸上露出些许吃惊的表情,怒气居然慢慢消了些。他重新坐回椅子,平复了一下起伏的胸口,说道:“老夫此来是要带珏儿回去,他私自出宫在前,悔婚在后,如今皇上动怒,将军府结怨,这等罪过简直是拱手给他人利用陷害的机会!老夫来前已在皇上面前立下军令状,这次无论如何也要将珏儿带回京城!”

千莫珏本来就已决定明日回京城,廖老爷子还苦口婆心对我说这些作甚。可事出总有因,他的目的便也是这“因”吧。

“您是想让我如何做?”我有点痛恨自己的心如明镜。

廖老爷子的神情亦有微微的诧异,他顿了顿,说道:“回到京城后,珏儿会马上与你的嫡姐成婚!虽晚了些时日,他亦不算违抗了圣旨。唯有如此,方能平息一切怒火和怨气,亦能抑制蠢蠢欲动的阴谋,稳住珏儿的势力!而你要做的,便是隐忍。”

我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确切地说是无法动弹。好半天,我的脑子里还在嗡嗡响彻着廖老爷子的声音。

“隐忍?老爷子叫我如何隐忍?”我怔忡地问道。

廖老爷子盯着我,一字一顿地道:“承媚惑皇子之名,受千人所指之责!”

“呵!”我嗤笑出声,我从未做过坏事,为何要妄加于我这等骂名!我忍不住嘲讽道:“老爷子杀了我,岂不省事?”

廖老爷子紧皱起眉头,脸上竟显出愧色,“老夫一生戎马,襟怀坦荡,但为了自己的外孙,这次不得不行小人之举!老夫自知愧对你这个小姑娘,如今唯有一跪,方能稍解老夫心结!”说完,就要朝我单膝跪倒。

我哪里承受得起一个古稀之人的跪拜,只竭力将他扶住,有些惶恐地道:“碧尘并非不懂规矩之人,老爷子先起来说话。”

廖老爷子虽起了身,却抓住我的胳膊未松开,“姑娘,你可答应老夫?”

我若答应了他,便一生都要受这无辜骂名。可与某些我在乎的相比,我自觉这又算不得什么。只是,我在乎的具体是什么,我竟想不明白了。

“四皇子知晓此事么?”我未回答廖老爷子的话,自顾问道。

廖老爷子摇头,“这是老夫一人的主意,珏儿并不知晓。他心思通透,懂得审时度势,只要他肯回京城,老夫便不担心。只是你,为了珏儿,可愿承受这一切?”廖老爷子见我只是默然,又接着说道,“老夫保证,局势一旦稳定,便主张让珏儿纳了你。”

纳了我?做妾?廖老爷子在哄骗三岁小孩么!何时算局势稳定?这一世承受了媚惑之罪,我还有机会与千莫珏在一起么?

心里翻起一阵厌憎,为了四皇子么?!可我又不得不犹豫思量,换来胸口另一番绞痛。我在乎的,是名分,还是爱情?

“四皇子会怎么做?”我痴痴地问道,更像是自言自语。

廖老爷子似乎有些不解,不胜其烦地强调道:“只有立即与洛碧卿成婚,才是挽回局势的最好办法。”

他,还是要娶洛碧卿。是啊,还是权利和野心重要。他是皇子,逐鹿帝位本就是他的宿命。我不该奢想那么多的,我不该阻挠了他,只要他心里有我,我便该知足了。可,痛,心里还是痛。

......

我迷迷糊糊地往回走,廖老爷子的话在脑袋里一直盘旋,挥之不去。觉得有些累,我便一屁股坐在廊下,望着院中蝴蝶兰花圃上几只翩飞的蛱蝶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响起了脚步声,我却没有心情理会。

“碧尘小姐,你在这儿啊!主子等你的荷花饮都等着急了!”

原来是秦岭淮,我懒得回头应付他,只有些烦躁地道:“现在没有,让他等着吧。”

“那,要等到几时?”

千莫珏!

我惊得急忙站起来,转身才发现千莫珏和秦岭淮一前一后站在那儿。千莫珏向后挥了挥手,秦岭淮便知趣地退下了。

看着带着轻笑的千莫珏,我心中慌乱且伴着一股扎在边缘的刺痛。我低眉下去,撒谎道:“方才我不小心打坏了茶盏,荷花饮洒了。你再去等一等,我马上再去做。”说完,想趁机逃开。

千莫珏拉住我的手,走到我跟前。他抬手轻轻拭去我额上的汗珠,体贴地道:“是不是太累了?先回房休息,荷花饮他日再做。”

他日?还有他日么?我心中翻涌的是与他不相称的一片凄凉。

他如今究竟是何心思?看他泰然自若的样子,像廖老爷子说的,他懂得审时度势,回宫后的谋划他怕是早已成竹在胸。只是于我,他会如何安排?

我不该再纠结这些的,他亦有身不由己的时候,不管他将作何安排,我都不会怪他。

我任由千莫珏牵着,穿过廊下,穿过院子,穿过烈烈炎日下却冰凉刺骨的空气。于我,这一刻,该珍惜的。

千莫珏将我抱到床榻上,为我垫上枕头。我看着他的俊颜,不愿眨眼。

“为何这般看着我?”千莫珏淡笑出声,神情上有些许不好意思。我恍然,这一日他竟笑了多次。

怕泄露了情绪,我赶紧闭上眼,但却不由分说地捉住他的左手,枕在耳边。

千莫珏似乎又笑了笑,手就让我如此枕着,另一只手扯了被子给我盖上。

我双脚蹬开,“热!”

“我命人再搬些‘降热神器’来。”他有些揶揄地说道。

“不必!”我急忙抓紧他欲离开的手,耍赖似的继续枕在耳边,“你......陪我一会儿就好。”

千莫珏没再多说什么,乖乖地坐在了床边。

也许是天热犯困,也许是真的累了,我竟昏昏沉沉地睡了一觉。等醒来,屋里已有些暗了,而千莫珏竟还在。

我醒来的第一眼,是看见他望着窗外。但我怎么感觉他先前是望着我的,只是见我要醒才马上调转了方向。除了这一点,我还发现,他的胳膊居然一直被我抱在怀里!

我脸上骤然发烫,慌忙将他的胳膊甩开,坐起身来。

“呃!”不知是不是痛的,千莫珏轻呼了一声。

“怎么了?”我担心地问道,不会是碰到骨头了吧。

千莫珏瞪我一眼,扶着自己的左臂,皱起了眉。

麻了?!

我有些歉疚,向他招招手让他把手臂伸过来,轻柔地帮他拿捏,疏通经络。

“为什么不拿开?”我嗔怪道。他何时这般不知变通了?我睡着了,他把手拿开就是了。

千莫珏只是看着我不言语,眼神里似有宠溺的意味。

我的心猛地一跳,弥散开来的却不是甜蜜。我怔怔地看着他,忍不住问出来:“如果回到京城,我该怎么办?”

千莫珏轻轻将我拥进怀里,“一切有我,你无需担心。”

“可......”我想继续追问,却咽下了剩余的话。

“可什么?”他低头问道。

“没什么。”我摇了摇头,心里却泛着苦涩与无奈。一切有他?可他也不能掌控自己的命运。

我紧紧地环抱住他,偷偷将已滑落的眼泪蹭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