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营长把苏来娣单独叫到了一边。
苏来娣心里忐忑，她知道，他肯定已经想好了要咋安排他们娘俩了。
她眼含希冀的看着他，希望能从他的嘴里听到对她来说，是好消息的消息。
连营长张了张嘴，好几次话到了嘴边，又咽了进去。
想了想还是道：“要不这样吧，你把小树留下，我给你准备点儿粮食，给你买火车票，你先回老家。”
这是他能想到最好的办法了，对小树他这个当爹的有责任，但对已经离了婚的前妻来说，在这么困难的时候，他又给粮食又给钱，已经仁至义尽了。
苏来娣捏着衣角的手一紧，“……好，只要你们对小树好，能给口吃的给他，能让他穿暖和，我不求啥了，我走，我明天就走。”
她一个‘外人’，她本来就没抱希望，听到这话，她死心了，也定心了。
连营长摆摆手：“这个不用急，等两天吧，等有空了，我带你们进城去买两身衣裳。”
想了想他又道：“你放心，等小树大了，我就送他进部队去当兵，不会不管他。”
苏来娣露出从来到现在的第一个笑容，“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不要啥衣裳，不用费这个钱。”
“这个你就别管了，你是小树的娘，穿得破破烂烂的，小树脸上也没光。”
虽然过几天就得和儿子分别，苏来娣还是觉得高兴，老连为小树考虑，这说明他这个当爹的还是想着小树的，只要小树好，能有好的前程，她咋样都行。
她从屋里出去的时候，只有连小树一个人站在外面，“娘……”
苏来娣忍着泪，笑了笑，“娘没事。”
她把儿子拉去了他们这两天住的小房间里，“小树，你爹刚才说让你留下，以后就住这儿了。”
小树看着她，“那娘呢？”
“娘……娘就回老家去了，娘这次过来，本来就是送你来找你爹的，你爹，你爹他还是念着你的，你在这儿要听话，嘴巴甜一点儿，看到……看到建英妈妈的时候，也要喊妈妈，你勤快一点儿，她肯定不敢做得太过分，她要是骂你，你就当没听见，她要是打你，你就和你爹说……”
她话还没说完，连小树便哭了起来，“娘，我不要，我们一起走，我们一起回老家去。”
“你怎么这么不听话！”苏来娣伸手抹了抹他脸上的泪，“咱们回去只有饿死！在这里有吃有穿，等你大了，你爹还会送你去部队当兵，要是回了家，谁还会记得咱们娘俩？”
苏来娣眼泪也一颗颗的掉：“等你大了，你再回去找娘，娘肯定等着你，我的儿啊！”
“娘！”
母子二人抱头痛哭。
另一边，连营长也在劝郝大妮，劝她同意留下孩子。
“……孩子娘走了也就走了，我要是再把孩子赶走，我这身军装也不用穿了，领导面前肯定过不去，说不定哪天就让我转业回老家了，真要这样，你愿意？”
郝大妮肯定不乐意！
她也知道自己男人说的是事实，对于影响自己男人的事儿，她当然不希望发生。
心里再怎么不愿意，也只能忍着。
“那你打算把他留多久？”
连营长看了她一眼，“他也十岁了，等他十六七岁，就让他进部队，到时候也不会再费心了，等建英大了，有个哥哥，还可以帮衬一下。”
郝大妮白了他一眼，“我又不是生不出儿子，当初我也是怀了儿子的，就是不小心给掉了，等过两年养好了身体，给你生一个班都没问题！哪里还需要他帮衬。”
“对，你说得对。那我就这样安排了，这几天你也忍一忍你那脾气，免得她走的时候，让别人以为她是被咱们给赶走的。”
“本来她和咱家就没关系，赶走了又咋地？还有你那个儿子，以后你自己管，我是不会管他的，后妈本就难做，反正做好做坏，人家也不会把我当亲妈。”
郝大妮知道，真把儿子赶走不现实，男人嘛，都想要传宗接代的儿子，嘴里再说不好，心里也惦记。
除非她再生了一个儿子，要不然，老连放不下。
“不用你管，在家的时候给口饭吃就行了，其他的我来教他。”
两边都哄好了，连营长舒了口气。
就在此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连营长：“快去开门。”
郝大妮去开了门，看到门外站着的人，她有些惊讶，“这不是顾团长吗？还有嫂子，你们咋来了。老连，老连，顾团长和嫂子来了，你快出来！”
连营长已经出来了，赶紧迎了上去，“顾团，嫂子，快进屋坐。”
上午找他过去谈话，晚上又带着媳妇上门，连营长一头雾水。
苏昭昭进屋后并没有看到其他人，她跟着顾衡一起先坐了下来。
“顾团，你们这是？”连营长把水放桌上，开口问道。
顾衡：“我今天是陪我爱人来的，她有点事想要问一问。”
连营长更觉得奇怪了，“嫂子想问啥？”
苏昭昭：“能把苏来娣叫出来一下，我主要是有些问题想问她。”
找来娣的？
连营长和郝大妮对视一眼，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郝大妮脑子里灵光一闪，突然想到几年前这位团长夫人刚来时，她从于慧心那里听到的一些闲话。
苏昭昭好像也是童养媳吧，和他们家老连前面这个身世倒是挺像的。
还都是姓苏。
以前好像不叫苏昭昭，叫啥名儿来着？
就在郝大妮费劲脑子想的时候，连营长已经进小屋把苏来娣叫出来了。
苏来娣出来的时候，苏昭昭第一眼便落在了她的衣服上，穿在身上的还是那天看到的破烂衣裳，脸倒是洗干净了，头发也梳得很整齐，穿得虽然不好，但看着是个利索的人。
只是眼睛看着红红的，看来才哭过。
“来娣，这是顾团长和他爱人，他们有点儿事想问你，问什么你就说什么，不知道的就说不知道。”
苏来娣抬眼瞅了瞅顾衡和苏昭昭，嘴角扯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团长，你、你们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