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门声很有礼貌,并不是急促贸然的敲门,有规律有节奏。
没有宋朝朝的发话,季凌就老老实实的抱着她,这敲门声持续了十几分钟,节奏也一直没有变过。
这要是别人有事相求,这么有规矩,宋朝朝肯定会对其心有好感,可一想到这门外的人是害自己沉睡四十年的人,她就恨不得让鬼吃了他们。
每个世界有每个世界的规矩和法则,纵使宋朝朝是鬼王也不能扰乱了规矩和法则。
就像这些人,她目前只能吓吓他们,但...人终有一死,死了之后的事可就归她说了算了。
这些人一直在敲门,吵到了邻居,他们纷纷开门看看到底是谁这么死心眼,没人开门还一直敲门。
这一看还吓了一跳,一群穿着黑西装神色严肃的人围成了一个紧密的圈,他们同样身穿精致的西装,举手投足之间流露出一种非凡的气质和威严。
仅仅只是这么一眼望去,便能感觉到这些人的与众不同,那种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强大气场,仿佛在昭示着他们绝非普通之辈。
黑西装冷冷的盯着探头出来的人看,把人都吓了回去。
就在他们要放弃的时候,一直紧闭的门却咔哒一声开了。
那些黑西装瞬间紧绷起来,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门口看,只见门开却根本看不见人。
在领导的示意下,黑西装进了门,沙发上坐着一对男女,姿态亲密,神情放松,见他进来,那女人神色微冷,只一个眼神,黑西装就晕晕乎乎的飞了出去。
黑西装完全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再回过神来人就躺在了电梯门口,把领导们吓了一跳。
不过这些人也都是人精,看见黑西装竖着进去横着出来,暗自揣摩了下就明白了对方的用意。
他们将黑西装留在了门口,自己颤颤巍巍的进了客厅。
待看见沙发上女人的脸时,他们的心脏不自觉地加速跳动起来,像是按了什么加速器,膝盖更是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真、真的是她!
宋朝朝冷冷一笑,声音犹如冬日寒风般凛冽,“四十年不见,你们几个老的都不像人了。”
听到这满是嘲讽的话,几个人脸色微微发红,他们纵横官场也几十年的时间了,哪像现在这样卑躬屈膝过,即使如此他们也得跪着。
夜夜睡不着觉的痛苦倒也能忍了,可这一睁开眼,眼前就是狰狞恐怖的鬼脸,上个厕所,就有鬼从各个角落里爬出,转个身都能和鬼面对面。
这些他们可无法承受,仗着之前身体保养的好,没什么心脏病,否则早就归天了,哪有机会在这跪着。
当初做下那个决定也真是被鬼整怕了,栾城那时可以说是百鬼夜行,到处都是鬼,死的人也不计其数。
虽然最后抓到了罪魁祸首,可又冒出了个鬼王,比那罪魁祸首更加恐怖的存在。
这一只有点道行的鬼都能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更别说这鬼王了,而且这鬼还有鬼王镇压,那鬼王又能找谁来镇压?
万一哪个地方不对,鬼王发怒,这栾城可不就保不住了吗。
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事情已经发生了,她也确实因为他们的决定沉睡了四十年,目前最要紧的是要和鬼王谈补偿。
这些人来之前都商量好了,派出了一个代表来和鬼王谈判。
“当初这个决定是我们的错,您想要什么赔偿我们都可以接受,只希望您能不能把小鬼们收回去?”
说话的是个六十多岁的男人,身上穿的定制西装,头发灰白,眼神却很睿智,话里话外的都把自己的姿态放的很低。
宋朝朝撩起一缕黑发慵懒的缠在指尖,懒散的说:“驱鬼师不有的是?怎么不找驱鬼师帮你们?”
说话的老头叫马啸霖,他低低的叹了口气,“当初是我们的错,我们也知道这些小鬼们是您的意思,自然不敢找驱鬼师,只想让您出了这口气....”
话里满是诚意,虽是这么说,但他们见鬼后立马找了驱鬼师来,这些小鬼们都被宋朝朝下了印记,普通的驱鬼符纸和符咒对它们压根没用。
而那些厉害的驱鬼师们年岁也大了,当初的事也有所耳闻怕惹火上身更是不敢帮忙。
宋朝朝听了,又是一阵冷笑,老狐狸一个比一个狡猾。
马啸霖品了品这冷笑,心里就一阵发慌,瞧这意思好像不打算和解啊。
“你是个聪明人,我想你应该猜到了我的意思。”
宋朝朝盯着马啸霖,马啸霖只觉得自己好像坠入了零下几十度的冰窟,浑身都被冻得僵硬起来。
“我什么都不缺,更没什么想要的,这口恶气我是出定了,不仅现在你们要被鬼折磨,等你们死后才是真正落到了我手里。”
她勾唇笑了起来,眼中冷光点点,看到他们一个个面如死灰,更是想笑,她手指轻轻一动,黑色的气体卷着几个老头子就扔到了门外。
“别再来打扰我,否则我会让你们生不如死。”
她的声音如雷贯耳,几个老头子哆嗦了几下,丧气的摇头,在黑西装的护送下进了电梯。
宋朝朝哼了一声,旁边始终没说话的季凌将她往怀里抱了抱,安抚般亲了亲她的脸颊,温声说:“宝宝刚才好威风。”
“嗯?男人,承认吧,你被我迷住了。”
宋朝朝挑眉,伸手轻佻的挑起了季凌的下巴,像个逛花楼的花花公子似的低头亲了下季凌的薄唇。
季凌忍着笑,顺从她,配合她突如其来的戏瘾。
两人笑闹了会,见她是真的开心了,季凌才好奇的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座山并不是普通的山,山底下乃是阴阳两界的入口,有着神奇的力量。
阴阳两界的入口乃是鬼界本源所化,不仅拥有至纯的阴气,还是往来阴阳的关键点。
而栾城因为有这座山才格外特殊。
当初原主成为鬼王后不久,鬼肆的称王梦彻底破灭,他不甘心,于是想霸占栾城,打通这阴阳两界的入口,让栾城变成一个和鬼界一样的地方,以满足他的鬼王梦。
于是,他在栾城内纵鬼行凶,一是为了吸收人类的魂魄增加修为好诛灭原主,二是想霸占栾城让它成为一座死城。
驱鬼师们即使使出了浑身解数也无法彻底清除这些鬼,更抓不住狡猾阴险的鬼肆。
这个时候原主选择了和驱鬼师合作,共同出手,将鬼肆封印在了那座山下,这本质上是互惠互利的一件事。
当时原主还太稚嫩,还没来得及想出彻底诛灭鬼肆的方法就被合作的伙伴背刺了,自己也陷入了沉睡。
当她醒来后,时过境迁,已经过了四十多年,并且当她醒来时发现了自己身边的证件,她又失忆了,完全不记得之前做了什么,以为这些证件是自己办的,其实是上头那些人给她办的。
为了更方便的监视她,还将她弄进了驱鬼师的队伍中。
人心果然是最险恶的东西,你永远也不知道人心能恶到什么程度。
过去了四十年,鬼肆竟然还没放弃要将栾城据为己有,还没放弃成为鬼王。
时间太久了,当时设下的封印也在逐渐减弱,这也是鬼肆能一而再再而三的用自己的分身在栾城内搞事的原因。
宋朝朝要趁着这个封印的效用还在,还能牵制着鬼肆,尽快的将鬼肆诛灭。
她说着,眼眸幽深,幽幽暗光汇聚成令人心惊的厉色。
季凌一言不发的抱紧了她,如墨的黑眸泛起浅浅的红,看起来格外引人怜爱。
有些人确实不值得被原谅。
“噗——好了,知道你心疼我,别这样,你哭了我也会心疼的。”
宋朝朝一扭头就对上了他泛红的双眼,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都说爱的最高境界是心疼。
她揉了揉季凌的脸颊,好一阵安慰,那些人的晚年不会好过,等死了才是她报复的开始。
这么一来,她反倒没那么生气了,她有的是时间慢慢折磨他们。
宋朝朝又去了趟鬼界,瑞兽见她来了立马窜到了她身边,宋朝朝笑眯眯的揉着它们,这些瑞兽看着各个无坚不摧,实际上毛发软硬适中好rua的很!
她看着那阁楼,眼中一片深沉。
——
万籁俱寂的夜晚,月色显得格外寂寥。
银白的光芒洒落在大地上仿佛给整个世界蒙上了一层轻纱般的薄暮。
深蓝的夜空之中偶有几朵乌云飘过,如一团漆黑的墨汁遮蔽着皎洁的月光。
微风吹过,茂盛的杂草微微摇晃,这时,夜色之中似有什么东西飘过,再回首,杂草前已然悄无声息的多了两道身影。
季凌搂着宋朝朝的纤腰安稳的落到了地面上,宋朝朝抬头看了眼夜空,一大片乌云像一只凶兽般扑向了挂在天边的圆月。
它吞噬了圆月,明亮的月光被遮掩住,周围的夜色变得愈发昏暗起来。
宋朝朝低声说:“是时候了。”
“朝朝......”季凌欲言又止的看向她,漆黑的夜色中她的双眸格外明亮,眼中满是坚定。
“放心吧,我会没事的,我跟你保证。”
宋朝朝嫣然一笑,踮脚轻轻的吻了下季凌的唇,她的身体逐渐升高飘到了半空中。
素白的手中出现了一柄黑气环绕的长剑,她眼眸坚定,神情淡定看着前方,这道屏障不得不破开了。
长剑轻轻一挥,透明的屏障上陡然出现了一道巨大的豁口。
宋朝朝看了眼季凌朝他笑了一下,果断的从豁口中闪身进去。
她进去的瞬间,金光乍现宛如一道道金色的激光直射向她,整个大山被金光照亮。
之前来这里时宋朝朝还被这金光伤到过,她面不改色的挥剑,乌黑的气像是凶猛的龙卷风将金光绞碎。
点点金光像是雪花般飘飘洒洒的落在地上。
“桀桀桀......你又来了.......”
怪笑声从山中传来,熟悉的令人厌恶的鬼气蔓延出来,宋朝朝心中不耐,不想跟鬼肆废话,反正他今天必须得死。
宋朝朝双手握住长剑,蓄力一挥,地面上乃至山上的金光大阵裂开了一道大口。
金光冲天而起,耀眼的让人无法直视。
冯长青猛地翻身而起,鞋也没穿的跑到窗口,远远的看见了那道金色的光柱,他心里咯噔一下,转身抓起桌上的包就往楼下跑。
一些有资历的、在栾城附近的驱鬼师都接到过守护阵法的秘密任务,如今这阵法破裂,他们自然有所感应,像冯长青一般马不停蹄的赶往栾城。
宋朝朝不言不语的这一击让鬼肆都非常意外,他再次阴阳怪气的狞笑起来,“呵呵......”
他聒噪的说着那些刺激她的话,然而她就好似听不见一般,充耳不闻。
金光大阵还留有余威,不遗余力的攻击着闯入阵中的人。
宋朝朝又是一剑挥出,整个金光大阵彻底崩坏,金光不断涌现冲到天际,金光犹如雨点般坠下。
鬼肆笑的更大声了,没了这阵法,他倒要看看还有谁能拦得住他!
宋朝朝立在半空中,没什么表情的看着那些金光落在地上,巍峨的大山在夜色中沉默的屹立着。
这时,季凌听到了一阵阵风声,他躲了起来,看到冯长青来到了杂草前。
“糟了...屏障碎了...”
那道屏障不再完全透明,已经能很明显的看到裂开的一道大口,那道长长的口子像是游动的蛇一般,往下蔓延着。
冯长青进了屏障里,很快,又有好几个中年男人从四面八方赶来,看到屏障后大吃一惊,急急忙忙的进了里面。
季凌犹豫了下也跟着走了进去,这一次他没有被传送到村口,而是第一次进入了屏障中。
猎猎风声呼啸作响,漆黑的夜色中闪烁着点点金光,像是夏日里的萤火虫。
季凌第一次看见这座大山。
沉默,威武,庄严。
先前进来的几个中年人正在试图修补阵法,而冯长青仰着头看着半空中。
狂风呼啸着席卷而来,如同一头凶猛的巨兽肆意翻腾,扬起了她那如瀑布般乌黑的长发。
她伸出了一只手掌,掌心对着那大山,夜色模糊了她的表情,一股压抑的气息弥漫在四周,就连那原本喧嚣的风声在此刻也仿佛被压低了声音,不敢轻易的打扰她。
大山轰隆作响,时隔四十年,宋朝朝终于找回了她与大山之间的联系。
鬼肆嘶哑的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兴奋,“呵呵,小丫头,你可知道将我放出来是什么后果?”
宋朝朝冷笑一声,声音冰冷,“知道你死定了的后果。”
“就凭你?”
“就凭我!”
话音一落,大山轰然挪动,底下的阵法若隐若现,鬼肆的身影化作一道流光嗖的一声窜了出来。
他仰天大笑着,那声音仿佛被砂纸狠狠打磨过一般,难听至极且异常嘶哑。
每一个音节都像是从破旧风箱里挤出来似的,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摩擦声和颤抖感。
周围鬼气弥漫,宋朝朝淡然而立,握紧了太阴剑。
鬼肆阴笑着,声音中满是嚣张,“我会让你后悔的!”
宋朝朝伴着他的尾音消失在了空气中,凛冽的寒气一剑刺向鬼肆的后心。
“你放心,我不会后悔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