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书接上回,说完了崔芷和江红玉那边的情况,再来看看李大才子这边,他会不会把梁帝招揽的事告诉拓跋礼和卢瑜呢?我们一起往下看。
厅堂内三人打过招呼,拓跋礼直接了当地说道:“李乐府,我们原本就不赞成你帮梁国筹集赈灾款项,你说是为了百姓,也为咱们大魏搏个好名声。
可现在呢,好处人家得着,萧宗庆他们只是把你当成戏子,当成赚钱的工具!梁人根本就没念你的好!好名声没得到,反而丢了咱们大魏的颜面,这成何体统啊!”
李羿摆手笑道:“平安王莫恼,李某做这些的目的很多,不光是之前说的两点,还有出于自身的考虑,比如给自己讨个好名声以及佛门的因果。”
卢瑜开口道:“此事暂且不论,你快说说昨晚梁帝单独找你说了些什么?”
李羿笑道:“当然是要招揽我了。”
拓跋礼和卢瑜同时露出震惊的表情,李羿端起茶杯笑道:“梁帝出手还是很大方的,他说了只要我愿意留在南梁,就把华宣公主下嫁给我,多有诚意!”
拓跋礼立刻问道:“那你怎么说的?”
李羿笑道:“王爷放心,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况且我猜萧永明招揽我是为了撬动南梁的世家门阀,这无异于火中取栗,最后的下场也是不言而喻。我这个人怕死,不会干傻事的。”拓跋礼和卢瑜对视一眼这才放下心来。
李羿问道:“对了,南梁鸿胪寺的人可曾来报信,梁帝今晚会设宴接见使团啊?”
卢瑜点头道:“已经来说过了,当时你在睡觉,便没去叫你。”
拓跋礼问道:“那外面那些人找你又是为了什么?”
李羿摇头笑道:“我刚睡醒,哪里知道,兴许是为讨教的?”
卢瑜疑惑道:“这些素来自以为是的梁人,会向你讨教?讨教什么啊?”
李羿笑道:“咱们去看看便知道了。”
画面一转,李羿三人来到了正堂,堂内四位乐府官员正在踱步,其中包括南梁乐府令国鸣,而钦天监的中正祖皓正与另一位中正讨论着什么。众人见李羿等人到来,纷纷上前行礼。
拓跋礼刚要客套几句,结果人家朝他和卢瑜行完礼就都奔着李羿去了。搞得拓跋礼很是尴尬,卢瑜笑道:“他们本来就是来找李乐府的,王爷不必在意。”
拓跋礼不悦道:“虽说李羿确实有才,可这些南梁官员也不能这般轻视本王啊!真是一点礼数都没有!卢侍郎,他们找李羿干嘛啊?”
卢瑜说道:“王爷忘了比试君子六艺的事了?我猜那祖皓肯定是来请教算学的,而那些乐府官员是来请教音律的。李乐府在这些方面确有过人之处,他们能放下脸面来请教,说明他们这回是心服口服了。”
然而打脸来的是如此之快,南梁乐府令国鸣向李羿行礼道:“李乐府,陛下让我们草拟乐府革新章程,可眼下我是一点头绪都没有,不知您能不能帮忙给拿个主意啊?”
卢瑜一听惊讶道:“等等,国乐府,梁国陛下让你们革新乐府,怎么还来找到我们李乐府请教啊?”
国鸣尴尬道:“这……这是陛下的意思,陛下说只有李乐府知道怎么改。”
祖皓正色道:“国乐府这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咱们技不如人,自然就要当面请教,圣人云‘三人行必有我师焉。’为何这般扭捏?”
李羿向拓跋礼和卢瑜解释道:“没什么,就是昨晚国乐府用一本《广陵散》的古谱与李某探讨正乐之道来着。”
祖皓疑惑道:“《广陵散》?不是失传了嘛?国乐府竟能找到失传的古谱,那为何没早些拿出来?若是早拿出来,再加上戴先生的演奏,当初竞乐之时,说不定就不会输了。”
祖皓这么一说,国鸣可就更尴尬了,他之所以没拿出这本古谱自然是有自己的打算。首先他并认为戴遥会输,其次他想用这本古谱再胜李羿一次,也好涨涨自己的名声。结果呢,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而丢了脸面。
当然了,并不是说他这本《广陵散》不好,而是李羿抓住了受众人群的关系,这才能在浩然正气之上赢他,要知道能真正领会《广陵散》真意的人并不多。倘若换成戴遥来弹,兴许就会有更深层次的理解,弹出来的效果自然不同。
李羿笑道:“其实昨晚李某就已经说明了,倘若正乐再不改陈推新将来必定失传,因为能听懂正乐的人太少。想要正乐流传下去,那就得提高乐师的创作水平,既能让人听懂,又能传播正义。”
国鸣为难道:“是,李乐府说的是,可此事说来容易做起来难啊!”
李羿点头道:“确实如此,不过这韵律之事并非言语能够表明,昨晚听了国乐府的《广陵散》,李某倒是有些感悟,偶有所得谱成一曲,不知……”
国鸣惊讶道:“李乐府只是听了一遍便有所感悟?那这一曲可像你所说的那般,既能让人听懂,又能传播正义?”
李羿笑道:“那这个就得请诸位听过之后再行定夺了。”说完李羿带着众人来到院中,散出才气,凝成一面大鼓,四面中鼓,一把琵琶,一套编钟和几只军号。随后运起灵音咒操控乐器演奏,他自己则是挥舞鼓棒敲起了鼓,崔芷、尹渺、周默以及一众南梁官员和魏国使团都围过来听这一曲。
李羿这次从自己的中华小曲库里挑出来的是那首王佳男和柳青瑶老师改编的《兰陵王入阵曲》。关于这首曲子的故事在这就不说了,因为在国内已经失传,是从日本寻回来,有些憋屈,就只说这一曲的演绎完的效果吧。
这本就是古典戏曲中很有名的曲目,不仅有着极为深厚的文化底蕴和鲜明的艺术特征。以鼓示力,琵琶演情,编钟生雅,军号展威,韵律的变化既有慷慨激昂又有哀悼和感动,从而使整首曲子感人至深而又优美动听。
总之,在李羿加入儒道劝诫法门的演绎之后,这首充满了号召力和激情的曲子让众人听的是心潮澎湃,更是感同深受,倘若李羿再加上特效,估计就能有身临其境的感觉了。
一曲奏罢,但见浩然正气如潺潺流水汇聚而来,最终流进了李羿的右手掌心。装得一手好哔的李大才子自然要展现出高人风范,于是他问向国鸣:“国乐府,这一曲如何?”
国鸣行礼道:“倘若昨晚,李乐府用了这一曲,在下只怕会输的更惨吧?”
李羿呵呵一笑没有正面回答,但他心里想的是:怎么可能!今天在场听这曲的大多都是礼部官员,不论是你们南梁的,还是我们使团这边的,都是能听懂乐中韵味的。昨晚的人可就参差不齐,若是不用那种带歌词的曲子,只怕会有很多人听不懂,就算赢了,效果肯定也不会那么好。
李羿故作高深道:“国乐府现在可明白李某所说的改陈推新了?”
国鸣其实是没听懂的,他这个乐府令是走后门来的,虽然他的琴技确实不错,但创作能力有限,萧永明也知道他没那个真本事,所以才让他找李羿请教。
只不过眼下有这么多人看着,国鸣也不能跌这个份啊,只能强撑着脸面说道:“懂是懂了,可这玄而又玄的感觉,在下着实没法落于笔端写出章程来啊,还是请李乐府再点播一二吧!”
李羿早已经看破一切,笑道:“这乐府革新呢,在李某看来主要有三点,第一就是广纳民乐入府,集百家之长,以求韵律积累。
第二,将各种乐谱进行分类,分为宫乐、民乐和教乐,宫乐又分为宴乐与礼乐;民乐再分流行、摇滚、民谣、民族等等;教乐那就只能按儒释道的教派来划分了。
第三,研制新式乐器,增加乐曲种类。
我说的这么清楚,想来国乐府应该知道如何落笔了吧?”
国鸣看向带来的几个帮手,他们纷纷点头回应,他这才安心,向李羿行礼道:“多谢李乐府赐教,国某知道如何写了。只不过待这章程写完,还要劳烦李乐府帮忙掌掌眼!”李羿点了点头,国鸣道谢之后,带着乐府官员离去。
送走了南梁乐府官员,李羿对祖皓行礼道:“不知祖中正来寻李某何事?”
祖皓向李羿介绍着身旁的同僚,他说道:“李乐府,这位也是钦天监的中正,姓陈名冲字天文。说实话上次李乐府展示的星斗天象太过离奇,让人一时间难以接受。
回去之后,我与诸多同僚都论证过,众人虽然不信李乐府之言,但又找不出破绽。陈中正乃是天象大家,还擅制作天体仪,我带他来就是想再与李乐府推演一番。除此之外,陛下还命我二人与李乐府一起测算国运。”
这个问题可就严重了,推演天象在古代是算学范畴,但测算国运那可就上升到另一个高度了。不论是哪位帝王每年都会让钦天监测算国运,这可是制定国策的重要环节,帝王相当重视。而现在南梁钦天监的两位中正要与李羿一起测算国运,这就相当于让李羿参与梁国政事,把国运交到了李羿手上!
拓跋礼和卢瑜并不知道萧永明给李羿看传国玉玺的事,自然无法理解萧永明为何要这么做,他们二人脸上都挂满了震惊。而萧永明这么做,可不仅仅是为了表现自己对李羿的信任!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这一系列操作都是南梁的离间计!早朝后,沈约单独拜见了萧永明,他之前被老银币坑了一次,还好及时醒悟,悬崖勒马,不然肯定会失宠于皇帝。
所以沈约为了报复,就把主意打到了李羿头上,向萧永明献上了这个离间计。这些南梁官员都是故意演给拓跋礼和卢瑜看的,让他们对李羿产生怀疑。而在正式接待使团之后,强行扣下李羿,再两边使劲,这边在拓跋礼和卢瑜二人面前继续制造李羿已经投靠的假象,另一边在北魏想办法栽赃陷害或者借刀杀人除掉李羿的家眷。
在这之后萧永明再光明正大的赐婚,用华宣公主留下李羿,并让他痛恨北魏!这样就能让李羿老老实实地留在南梁,帮他们对付北朝,沈约这招不可谓不阴毒!不过我们的李大才子并不知道此间算计。
听到祖皓说要同自己算国运,李羿连连摆手道:“祖大人,您在开什么玩笑,我哪里会测国运啊?那是你们钦天监的事,是国师的事,我一个他国乐府令,哪能和你们掺和这事!”
陈冲正色道:“李乐府不必自谦,陛下说你上知天文,下晓地理,虽不至未卜先知,但也差不太多,对于国运的把控更是远胜我等,所以才要我们与李乐府一起测算国运。”
祖皓笑道:“没错,陛下说亲眼看到了你对国运的把控力,说只要助你修成大儒,定可驾驭国运,绝对是不可多得的大才啊。陛下还说……”
李羿立刻伸手打断了祖皓,笑道:“行行行,祖大人不必说了,李某与你们一起测算便是,只不过李某从未涉及过国运之说,不懂之处还请二位大人多多指教。”
祖皓与陈冲二人相视一笑,一同伸手作了个请的手势。李羿对行礼道:“二位稍等片刻,我得叫上我那书童。”
李羿走到崔芷身边低声道:“此间有诈,找萧宗纲和萧若萍探探虚实。”而后高声道:“把于久叫来,就说我要带他去钦天监玩玩。”崔芷欠身行礼,很快就把于久带了过来。
就这样李羿和于久跟着祖陈二乘车前往南梁钦天监。跳过车马环节,祖陈二人向李羿介绍着钦天监的布局,观星台,天体仪,天象馆,天示阁,办公府衙等等。
正常的天文知识交流就不说了,李羿仅用一个火星荧惑的测算就把陈冲辩得哑口无言。因为他们还停留在地心说的理论,而火星的运行轨道在地球轨道内侧,所以古人对火星荧惑的测算并不准确。
也正因此古人才给火星取了荧惑的名字,说白了就是看不懂,猜不透,算不准。而李羿用现代天文学知识把火星的运行轨迹一演示,他们除了懵圈没有别的想法。当然了,李羿也没有强求他们接受这个理论,他可不想当布鲁诺。
额,会不会有人不知道布鲁诺是谁?会不会出现了曼德拉效应?有多少人认为哥白尼是因为宣传日心说,最后被烧死了?风霖感觉肯定会有,不妨做个实验,记的在历史课本里学过哥白尼被视为异教徒烧死的,请在段评里打个1!知道布鲁诺是谁的打个2!那么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好了,又扯远了啊,咱们圆规正传。装完哔的李羿一向是见好就收,立刻转移话题,向祖陈二人请教有关国运的知识。所谓国运,可以简单理解为一国百姓对国家的认同感,对朝廷的信任度,是信仰之力的一种存在形式。不过万气本根,国运也是气运之说的一部分,也可以视为本国人族气运的集合。
三代圣人孔孟对于这方面有过详细的讲解,收录在他编写的《礼经》之中。书中对龙气、国运都有明确记载,下面是其中节选:
君修儒道,怀仁心具贤德,虽未至大儒,亦可操控龙气。
儒至超凡,且有为者,凭其正气,可御国运。
大儒在朝,虽无御气之能,却可窥国运之数,功在测算,难在其法,固君子不可不习数术也。数术之奇,启至伏羲,达者轩辕,盛于周公,只叹余之不济,未能悟其真谛,悲哉。
李羿向祖陈二人请教了测算国运的基本原理之后,无奈地摇了摇头,因为国运之说属于玄学范畴,测算起来也很麻烦,南梁钦天监是通过三种方法来测算的:占卜、星象、河图洛书。
以占卜测国运是由皇帝亲自完成的,要先沐浴更衣斋戒,在祭祀天地大礼之后,再行占卜之术,由钦天监给出解读。通常情况下每年在年初春祭和年尾冬祭之后进行,一年两次,不过若是遇到大事,例如出兵征讨、天灾、瘟疫等突发情况,是可以额外进行祭祀占卜的。
星象省事一些,就是观察星空,这也是钦天监的主要工作,每晚都会有专人值守观星台记录星象,通过星辰变化来推测将要发生的大事。
最后一个河图洛书便是萧永明让李羿跟祖陈二人一起测算国运的方法。因为河图洛书都在数理范畴,之前李羿在比试君子六艺中的算学时胜了祖皓,萧永明便有意让李羿在礼部出任分管钦天监的侍郎正三品。
实话实说这个官可真不小!充分体现了萧永明的诚意,只不过在萧永明刚与礼部尚书起了个话头,张德远就表示强烈反对,以李羿品行不端为由,坚决不让李羿到礼部认职。萧永明也知道张德远排斥李羿的原因,可他招李羿过来就是为了撬动世家门阀,所以才跳过张德远,直接让钦天监和乐府的人来找李羿。
这里当然有沈约的影子,客观来讲沈约对李羿没有好感,但也不排斥。沈家虽是江东大族,但沈氏一族历经南秦、刘宋、萧齐直至萧梁四朝仍能屹立不倒,已然是南朝数一数二的大家族了,所以虽同为江东大族,但沈家是不屑与那江东八姓并列的。
说回沈约,他除了宠儿子几乎就没什么缺点,也是南朝儒道泰斗,博学多思,成就非凡,因为精通音律,特意把声调加入诗中,开创了“永明体”的诗,当然了,也是给萧永明奉上一计响亮的马屁!
沈约不仅马屁拍的好,看人那更有其独到的见解。萧永明尚在潜龙之时,便已投至麾下,更是一改家族左右逢源的行事风格,力排众议,倾沈家全力扶龙登天。可以说萧永明能上位,沈约当记首功。
至于他的儿子沈鹭嘛,除了看人不准之外,文采、心智和胆识都是可以的,就是有点恋爱脑容易上头,不然也不会被崔芷钻了空子。这沈鹭其实也就是因为太年轻,经历的少,所以沈约经常派他去办各种差事加以磨炼,他和崔芷就是这么认识的。
现在把镜头切回到李羿这边,此时的他正与祖陈二人站在梁国钦天监收藏的河图与洛书之前。这里得说明一下,咱们能看到的河图和洛书都是宋朝理学家根据古籍记载复原出来的,就是黑白点的那两幅图,这两幅图并不是真正的河图与洛书。当然了,宋朝理学家也不是凭空捏造出来的,肯定是经过反复考证之后才绘制出来的。
呈现在李羿面前的是一张马皮和一副龟甲,李羿指着这两样东西问道:“这就是龙马和神龟?二位大人可别和我说这就是真正的河图洛书。”
祖皓笑道:“这当然不是原本的河图洛书,但这两件宝贝可是从秦朝留传下来的!是秦人从周王室的宝库抢来的。真正的河图洛书早已失传,这两个都是周朝仿制的,距今至少也有七八百年了,应该是最接近真品的了。”
李羿审视着这两幅图,然后问道:“如果只是两幅图,那为何会是一图一书呢?这里面肯定有问题!劳烦祖兄帮忙找根长绳来。”祖皓不知李羿用意,但还是命人取来了麻绳。
李羿一边在绳子上打结一边说道:“伏羲以河图创八卦,那时还没有文字,所以是图。想来应是结绳记事,若是把河图用结绳的方式表现出来,又会是怎样的呢?”
说话间李羿打好绳结,随后用才气将打好绳结的长绳悬浮于空摆成河图的样式。李羿伸出一根手指,控制才气带动结绳河图先是顺时针转了几圈,而后又逆时针转了几圈,就在他伸出手掌停住旋转的结绳河图之时,整个人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那是一个没有日月星辰的天地,天是灰色的,地上只有无尽的黄沙。李羿毫无头绪地走在那片沙漠中,突然听到一个声音,一个女人的声音,她说的话听不懂,但却能明白她的意思。李羿就寻着那个声音跑去,直到穿过那片沙漠,来到了一条大河旁,河水乌黑,看不透,看不清。
正在李羿全神贯注地凝视那条黑河的时候,一条巨大的黑金巨蟒从河中蹿了出来,一口就把他吞入腹中。李羿大叫一声,意识突然回到了现实世界。祖陈二人一脸惊讶地看着李羿,他正跌坐在地上,用手指着悬空的结绳河图。
此时那河图已然变成了另一种形状,一种祖陈二人没有见过的形状,可李羿却认得,那个形状正是修罗王身上的印记!李羿起身惊呼道:“不好!修罗王化身未死,正在积蓄力量,打算卷土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