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什么人?下车检查!”
安都守城士兵对着一辆马车喊道。
那马车之上立着一杆旗,旗上画着个太极八卦图。
驾车的一个老汉,满脸皱纹,眼睛眯缝着,把头侧过一边,
“啊?什么?老汉我听不清!”
官兵一听,倒是更没好脸色了。
他身侧的少年郎,着一身道袍,小道童的打扮,赶忙出来打圆场。
“哎呦,大人见谅,老爷子耳朵不好,我们是打南边儿莫须山上仙人洞的修士,师傅带我们下山游历,途经安都,特来感受一下贵都城的气派,有助于我师徒几人修道。”
道童一通说,那守城的倒是愈发没什么好脾气了。
“我管你什么山什么洞,要进城,就给我下来检查!”
道童连忙附身,衣袖一把搭在了那士兵手上。
袖子里啪嗒几声,便是银子装在袋子里撞击的声音……
“师傅腿脚不便,不知官爷可否行个方便?”
道童伸手撩起那门帘,里间里正端坐着一留着长须的中年男人,面带些许体面的笑意,冲着那士兵点点头。
身侧坐着一人,也是一身道童打扮的俊秀郎君,倒是有些刻意的避讳着那士兵的目光。
那守城士兵伸着头往里瞅了瞅,又伸手敲了敲那车箱子,对着身旁的人喊道,“没事,放行吧!”
“多谢军爷!”
小道童说完,一把拍上身边老汉的肩膀,对着他耳朵大喊一声,“可以走了!”
马车慢悠悠晃悠过了这安都城门,朝着都城里边去了。
那官兵又悄悄地掂量了一下那银子的分量,朝着身旁几个人打着眼色,嘴里无声念叨着,做着口型:“晚上喝酒。”
一人凑过来,“咱这不会出事儿吧,这外头来的都没下车仔细盘查,回头要是出事儿……我总觉着这车上的人有问题……”
听罢,收钱的直接白了一眼过去。“废话,当然有问题。”
他一边把银子往里衣里塞着,一边跟身旁的人耳语着:
“老子我一眼就看出来了,那车里边的道童,没有喉结,分明就是个女的!寻常女子不会如此装扮。”
这话说得是漫不经心,听得同伴是浑身汗毛都起来了,“那你!”
刚喊了两个字,又意识到了什么,赶忙压低声音继续问道,“那你还放他们进城,真要是出事儿了怎么办?”
“你傻啊,你去给朱衣卫去信儿不就完了。上边儿早说了,各大关口不可轻举妄动,这安都一应事务当由朱衣卫查办!”
身旁人恍然大悟,连忙丢了手中的记事本,就往城内方向去。
一边跑一边默念着,“四人,老翁,道童,女扮男装……车朝城东……”
“诶,不对啊!”
像是又反应过来了什么,“怎的我钱没拿着,还得跑腿?”
……
“侯爷,朱衣卫近日事务汇总,指挥使命属下呈上。”
来人单膝跪地,双手奉上。
他面前书案后坐着的,正是长庆侯李同光。
安帝病重久久未愈,便由皇后做主,直接给挪去行宫“养病”了,偌大的宫城,便是由皇后代幼子把持。
长庆侯李同光居群臣之首,已然有首辅之姿,就差最后一个名分,便是当之无愧的一国首辅了。
“邓指挥使今日干什么去了?”
李同光随口问道,毕竟以往邓恢很少将这些事假手于人,登他侯府的门,邓恢总是很殷勤。
“无……无事……”
下首之人说话那片刻迟疑,李同光瞬间便觉察到了,手中写字的笔停住了,抬眼瞥了一眼面前这人。
“侯爷恕罪!指挥使他……他算命去了……”
“呵,算命?他邓恢什么时候也信命了?”李同光说罢,便继续作手中朱批。
他也在想着,算命?他的命他自己说了算,老天爷说了可不算。
……
城东的一家客栈门前,一杆八卦旗,一张小桌,桌前便坐着那小道童。
“算卦,算卦,窥天机,知过往,瞧未来,算准了只要一个铜板,算不准不要钱啦!”
这话术倒是有些意思,吸引了往来的百姓,都想来凑凑热闹,这一枚铜板能算出个什么东西来。
“别人算命都是老头儿,你这少年郎能算个什么出来?早点收拾收拾,回家砍柴去吧!哈哈哈哈哈哈。”
道童听了倒也不恼,“你这人,我又没说探看天机的就是我了,那可得是我师傅子虚山人才有的本领!”
说罢,一个请的手势,指了指面前的板凳,“不过,看一看寻常卦象,在下便也够了,您先请?”
男人倒也不客气,一枚铜板拍在桌上,“那你看看,说不准,这一个子儿我也不给!”
道童左看看右瞧瞧,又捏着男人的手掌观察着,又是掐着指诀嘴里念叨着什么。
“我看这位郎君,面色发绀,印堂发青,过往家境殷实,但冤孽太重,怕是子孙缘浅呐!”
这话一出,那男人有些怒意,“什么意思,你咒我生不出儿子!”
旁边凑热闹的人也是面面相觑,不敢作声,但也有几人偷偷耳语,
“还真是,他都娶老婆好几年了,都没动静,前几个月说有了,上个月才滑了胎……原来是冤孽太多啊……”
“闭嘴!胡说八道!”男人说着就要伸手去抢回那桌上的铜板,谁料还是道童手快,一把将那铜板捏在了手上,反手便揣进了怀里。
“多谢赏钱,下一位!”
又是一个接着一个,道童都是说得头头是道。很快,这一枚铜板的算命摊子前面就排起了长队。
也不是说这到底有多神奇,但就是这只收一文钱的天机,真是路过的人都想探上一探。
“别急啊,都别急,咱一个一个来!”
说着,一队人马开路,引着一匹高头大马也来到了这算卦摊儿前。
马上之人翻身下马,眼神在周围扫过一圈,便收拢在那道童身上,“在下事急,想插个队,不知小先生可否行个方便?”
说罢,手下人已掏出一锭银子放在了那小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