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实在没法端，只能点头，到了半道，又被田大娘拉去试穿女傧相的衣服，还是大红色的！
锦衣没太搞懂南城这边的婚嫁习俗，问了几次田大娘没给她穿错衣服吧，田大娘都说没有。
她自己又仔细检查了一遍，发现衣服不算崭新的，但洗得干净，熨烫得也极好，反倒放心下来地穿上了衣服，去找田大妞。
只不过她这一身红的走出来，刚好就被暗中找了她半天的柴兴见着，柴兴人都傻了，连忙给宿二传信。
谢聿听到禀报时，已经是傍晚，一身黑衣劲装的他刚从船上下码头，接到消息的宿二就向他急禀了。
谢聿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的反问道，“你说什么？”
宿二心下一颤，再次重复道，“柴兴命人传信来说，锦姑娘嫁人了。”
谢聿如遭雷劈，僵在原地，耳畔不受控制地响起，锦衣昨天刚跟她说过的话。
“日后，您继续当您的文渊侯，我做我的小农女，我会一直为你祈福，盼着你平安顺遂，你呢，也不用再顾虑我，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各自安好，就很好。”
——这话，竟是彻底的诀别！？
“咳！”
谢聿忽然吐出一口黑血来。
宿二吓了一跳，“侯爷！”
赶紧把人扶住的他已经吩咐下头的人去请大夫来，又要把人扶上马车。
“侯爷，您先别急，快先稳住内息，莫让毒气攻心，否则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姑娘就真只能是旁人的妻子了。”宿二深喑劝谢聿之道，说的花全戳中了谢聿心口。
脸色微微泛黑的他，赶紧调息，同时再次吞服下一枚解毒丸，半晌后，才勉强把毒气压下去。
与此同时，赶车的宿二正在把他往小筑送回去，他一看街外的情景，就知不对的命令道，“去她那儿。”
“可您身上的毒还没解，而且柴兴的消息递得不清不楚的，待属下去查明……”
“去她那儿！”打断到来的谢聿脸色很沉，渊一样的邃目里，毫无光彩，犹如永夜。
宿二侧头瞧见他这副模样，知道命不可违，只好调转马头，朝城外赶去。
也是此时，天上还真轰出一道惊雷来，本还晴空万里的南城，转眼暴雨如注。
宿二还没到城门口，身上就被淋湿了，眼前一片雨蒙蒙的，几乎看不清路了。
但宿二没再废话什么，仍然往城外赶车而去，不过马车的速度还是因为暴雨而慢下来。
谢聿掀开已经被打湿的车窗帘子，看着外头厚重的雨幕，脸沉如水，手无意识地紧紧攥住帘子，雨水打了进来，打湿了他的袖口，他也无动于衷。
……
田家村，送嫁完田大妞后，就被田大壮等舅家人一起带回田家村的锦衣，本是和花圃上一起做事的妇人在吃喜宴。
大雨倾盆时，大家虽然感慨雨下得真大，也就着急忙慌地把宴席搬进了堂屋、草棚里，或隔壁家堂屋、草棚，继续吃吃喝喝。
那会还都以为这雨下得大，去得应该也快，都寻思着等吃完席的时候，雨应该也停了，正好回去。
哪料这雨从傍晚下到天黑都没停不说，还不带小的，大家伙就着急起来了，“天爷啊！这雨还这么大，可咋整？”
“再等会吧，你家其实还好，就在隔壁村，走一刻钟就到了，我家才远，得走两三刻钟，我家男人也不知道会不会来接……”
“你们还想这些有用没用的，这雨这么大，田里刚插下去没多久的秧苗，要被淹了吧！”有个年纪稍大的妇人着急得团团转。
锦衣看着外头如注不断的雨水，也很担心、焦虑，家里只有康婆婆，腿脚还不好，她又这么久还没回去，婆婆肯定担心坏了。
“不行！我得先回去。”锦衣坐不住地站起来。
“这雨咋回？”妇人赶紧拽住她，“咱附近有坝子，万一冲下来，你在路上，直接被冲走！”
“是啊，雨这么大，坝子也不大，肯定满了，一冲下来，别说你了，靠近河边的房舍都得被冲走。”
“对对对，大妞家在高处，这才没被淹，村下头的估计都被淹了。”有经验的同村其他大姑大姨们都很焦虑。
“我家虽然不在河边，但也在矮处哩！家里还有两个娃子，不行，我得回去看看。”有个年轻妇人实在坐不住了，起身就往外跑，结果直接被一阵怪风吹回来。
众人七手八脚的赶紧扶起她，又是擦雨水，又是脱外衣的，这屋吃着席的都是女人，倒不那么讲究。
穿着蓑衣戴着斗笠的田大壮却赶了过来，“婶娘、姐儿们，你们都别慌，我和我家兄弟这就送你们回家。”
屋里的妇人一听，都发出了欢呼声，锦衣也松了口气。
也是老天垂帘，就这会的功夫，雨小了一些。
临近的都赶紧自己回去了，远一些的都有青壮送着走。
锦衣这边，田大壮拎着煤油灯亲自送她和另一个顺路的妇人。
可等把妇人送到她村上，刚往郑家村走没一里地，雨又倾盆如注地泼下来。
即便都戴着斗笠，锦衣仍然被雨水打得睁不开眼，要不是田大壮在前头挡了一下风雨，她估计要被风吹走。
忽然，田大壮停下来，锦衣愣了一下。
田大壮转过身来，冲她说了什么，可是雨太大了，锦衣根本听不清。
“什么？”锦衣大声问。
田大壮又喊了一嗓子，锦衣依然没听清楚。
不过田大壮挪开了身体，朝前指了指。
锦衣看了过去，才发现他们眼前横着一条河，水流湍急！
这河锦衣知道，平日里只是小溪流，上头有一条石头桥，这会却哪里还有桥，只看到滚滚的黄色河水。
锦衣明白了田大壮的意思，这是回不去了，她顿时急了起来，康婆婆怎么办？这么晚了，她还没回去，康婆婆可能已经在屋外等着了。
“先回我家！”
田大壮又喊，这回凑近了些，在锦衣耳畔。
锦衣回头，水灵灵的眼里，全是担忧和无助。
田大壮看得愣住了，也就在此时——
漆黑的雨幕里，一道修长高大的身影晃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