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阳光热烈无比,楼筱整个人晒得微微出汗才罢休,
终于去除了身上在地底和地下暗河积聚的寒气,筋骨活泛开来,
她像一只休息够了的大猫,眯着眼懒洋洋,
阳光给予人的活力,是任何都无法替代的存在。
她也欣赏够了莫惊春美好的身体线条。
他那厚脸皮,放肆的性子,谁能想到此时真的能做到知礼守信,
明知道她就在不远处,也从未回头一次。
难以想象他之前用尽全力勾引她的模样。
彼时,她欣赏不到他的魅力,无动于衷。
而此时的莫惊春背对着她,黑发银饰覆了脊背,
最后的发丝落在极剧收紧的后腰处,再往下,就是图腾中隐约可见的腰窝了。
楼筱五指成梳把头发散开理顺了,歪着头一边欣赏他的背影,一边思考着该怎么向他问话。
发丝半干,森林中似乎有了什么动静,
内力在渐渐恢复的楼筱抬头,凝神感知着,
又往四周看了一圈,思索片刻后站起身来,正要拿起衣裳穿上,
腹中雷鸣作响,让她顿时动也不想动了。
她最是受不得饿。
不知道自己多久没进食,楼筱开始怀念起之前在宫中时,师姐赐下的各类御膳珍馐。
好饿啊。
饿得有人在悄悄围上来,她都懒得动弹。
而莫惊春显然还不知道,
他似乎听到了楼筱饿了肚子,想起她身上那根植于她筋络处难分彼此的蛊虫,心中有些担心。
会不会因着饿,让它活动起来?
怕她无意间激发那只蛊虫的性子,莫惊春试着询问她以前可否有过不适,
“你……你饿的难受么?还有别的不舒服没有?”
莫惊春的声音气息弱了不少,楼筱勉强听到了,不甚在意到,
“饿了肯定难受啊……没力气。你衣服干了没,穿上吧。”
她嘴上说的轻松,实际眼神死盯着慢慢靠近的来人的方向,
她倒要看看,这深山老林中,他们从潭水中刚一出来就有人围剿,来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她如今尚有余力,若是来者不善,也只能大开杀戒了。
许久手下不曾出人命来,怪只怪来人运气不好,刚好撞上了她饿得不行,
心情太差,懒得多话,说杀就杀。
楼筱垮了脸,就只盯着几步远的茂盛灌木丛。
有人推开了枝叶步步前来,究竟是敌是友?
莫惊春似乎又说了什么话,楼筱都没心情听了,
凉凉的目光看着晃动的枝叶,有个高大的身影渐渐清晰。
阳光下茂盛卷曲的头发束在金缕发冠之中,几缕发丝调皮垂落眉眼和鬓角,
那一双异于常人的双眼在森林中如格外适合,野性难驯,
看见她时眼前一亮,惊喜中透着几分庆幸,几分水意。
楼筱紧绷的神经在与对方视线交接时瞬间放松,取而代之的是满腹的疑问。
他怎么来了?
“来人,将他拿下!”
萧正度一身紫金锦袍,双眼死死盯着散漫坐在地上,衣衫不整露出大片肌肤的楼筱,
看也不看另一边的莫惊春。
从林中跃出的侍卫装备精良,一下就把不知所以正穿衣的莫惊春按倒在青苔石头上。
楼筱忍不住开口出声,“他受了重伤,不必下此重手。”
眼看着步步走近的萧正度,楼筱没注意到他身上的低气压,她现在满脑子想的就是——
“萧正度,你身上有吃的没?”
吃的?
萧正度眼中嘲笑,嘴里也没个好话,
“镇国公好胃口。本王带人巡山数日,不敢停歇,倒不曾想,您在森林中逍遥快活,不知春秋。”
楼筱正要说话,萧正度抬手便有侍从递上披风,隔了两步远就往她头脸扔去,
“孤男寡女,荒郊野外,衣衫不整——”
绑了莫惊春后,其中一人躬身上前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什么,
萧正度脸色更臭了,“成何体统!”
被他的披风遮了满头满脸,楼筱双手抓住披风抖开来却并不急着披上,
反而对萧正度老学究似的发言感到惊诧,他什么时候知道“体统”二字了?
“你怎么了?吃错药啦?”
说完想起他此时不在京城好好待着,突然出现在这里必有原因,开口背着手站在眼前的他,
“对了,你怎么会在这儿?”
她不提还好,提起来萧正度就忍不住生气,
“李怀卿修书一封加急入京城,说你陷入绝境,恐有性命之忧。
又为调取数里之外驻守的兵士求陛下降罪,解释情急之下,不得已为之。”
见她动作凝滞,似乎才知道当前状况,
胸中的气愤再一次朝着他发出来,“镇国公可知你这一出事,造成多大的影响?”
他们心急如焚,日夜烦忧,
而她却和一个不着片缕的男子在林中逍遥快活,不知天地何物。
怎能不让萧正度气愤?
楼筱哑口无言,第一次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让堂堂酉山王带人亲自来救他,师姐不知道着急成什么样,
楼筱系上披风伸手,“快给我纸笔,我要向陛下写平安信——”
萧正度踏前一步伸出一只手扶她,楼筱也没多想抓着他手掌起身来,
面前男人嘴上还没放过她,
“体力耗尽,镇国公身体虚了,当得好好补补。”
眼看着他的侍卫把绑缚着的“野男人”带到眼前来过目,萧正度表情嫌弃,似乎脏了眼一般挥手让人带下去,
楼筱适时开口,“找个郎中给他看看,我还有话还要问他。”
侍卫不敢答应,只拿眼瞧萧正度,
楼筱也看着他了,萧正度才点头应允,正要离开前,莫惊春原本一直低着的头颅抬起,
带着莫名落寞的眼神注视着她,却被身旁的侍卫带着越走越远。
萧正度见不得这难解难分的眼神,脚步一迈用他高大的身躯尽数拦下,
而楼筱接过了侍卫奉上来的干粮大口咀嚼着,显然是久未进食,饿得厉害,
萧正度还在一旁背着手不阴不阳的一语双关,
“什么粗鄙之物都下得去口,镇国公果然是饿极了,连挑也不挑。”
楼筱不以为然,没听懂他的言外之意,“饿了当然有什么吃什么。还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