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福到处去喊大夫。
忙活到后半夜的时候,温老太爷死了。
原本热热闹闹的府里,突然之间就充满了哭泣之声。
白布在第二天的时候就已经将全府笼罩了起来,好似在夜间下了一场大雪。
灵堂也在消极之中布置好了,棺椁就停在大厅中央。
雷福找人将这里发生的事情通报了出去。
很快,这府上就来了大批吊唁的人。
又没有几日的时间,温老太爷的棺材便就被抬出去埋到了温家的主坟里。
张岁跟着送一程的时候,看到了满大街的白色,也是第一回知道这位老太爷在这里是十分德高望重的一个人,而且还做了不少的好事。
葬礼全部办完已经是一个月后的事情了。
一个月的时间里,所有人都感觉到了情绪给予的巨大的压力。
张牙好似也长大了不少,脸上的表情都少了。
张岁看着一旁的铃香突然有些手足无措。
本来想着让铃香见见这位温老太爷,让她知道自己的归处,可突然之间温老太爷死了,她还没来得及让铃香认祖归宗。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让这孩子真正找到自己的家人。
张牙也盯着铃香,忽然笑了笑,“我好像有些忘了她是谁,但今天看着她,突然就想起了很多的事情。”
他看向一旁的杜槐花,“麻烦娘把她带走,我有话想和姐姐说。”
杜槐花对自己的儿子没有拒绝的想法,“好。”
等两人离开自己的视野,张牙端起茶杯直接问:“我被那沈氏三兄弟突然带走,是不是因为她?”
“我之前一直想不明白,像我这样的人,凭什么能让人家这样煞费苦心的把我带到京城去?现在我突然就想明白了。”
张牙喝了口茶,淡定的看着张岁,“原来是姐姐不小心把这个祸患带到了我们的身边。”
说出来的话有些出乎意料,张岁心头吃惊,讶然看向他,“牙儿是不痛快?”
她没有向家里人说铃香的身份,但是在温老太爷下葬的时候,她有让铃香在背地里跪拜。
那孩子看起来单纯,心思也极为的敏锐,大概是猜到了什么,倒是认认真真诚诚恳恳的磕起了头。
此刻,她突然听到张牙这样的问,心里不知为何有些诧异。
“什么叫痛快,什么叫不痛快?痛快的过来了,再不痛快的我也过来了。我只是有些想不明白,那些人为什么抓我,此时此刻我想明白了,那姐姐愿意告诉我答案吗?”
张牙一脸微笑的看着张岁,“还是姐姐也想让我一直蒙在鼓里?”
如果说之前张岁只是觉得自己的弟弟长大了,那么现在她是打心底里的认知到这个弟弟和之前不一样了。
他长高了,脸变成熟了,连心思也是她琢磨不透的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知道你在想什么。”张岁从容地给他倒茶,“如果这件事对你来说很重要的话,我愿意告诉你答案,但我想先告诉你,你所遭遇的一切与她无关。”
“哈哈哈。”张牙仰头发笑,“姐姐不会是觉得我对她有什么心思吧?姐姐放心,我就只是好奇而已!”
那些他受过的苦痛算得了什么?在这一刻,那些苦痛全都变成了支撑他活着的精神!
他从来没有想过做什么事情,他只是觉得他应该知道他为什么要遭受这些罪。
可是他的好姐姐,好像有些冤枉他了。
他有些难过的低下了头,“和姐姐分别两年的时间,原来真的会让姐姐对我缺少关爱。我一直觉得我们是最亲最亲的姐弟,就算隔了十年再相见,姐姐会把我当做心里最爱的人。”
“现在看来,姐姐好像有新的妹妹了。”
张牙自嘲的瘪嘴,抓起茶杯一口饮下,好像喝酒一样痛快。
张岁不自觉地皱了皱眉,“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铃香只是一个孩子而已。”
接着她将铃香的身份告诉了它。
张牙听完,脸上没有丝毫的意外,只是眉头颤动,“和我猜测的差不多呢,我也是这么想的。”
他咧起唇角,给张岁倒了一杯茶,“姐姐,喝茶吧,这可是好茶呀,我那太爷最爱的茶。”
张岁说好,仰头喝下。
接下来的那些时间就再未有这样的对话,他们之间的相处好像又回到了从前的时候。
张岁想离开这里,但张牙总是不同意,“姐姐还说喜欢我,说爱我,才和我相处了几天,就想离开了。”
张岁自然得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只是因为我们在这里终究不是光彩的事情。”
“哪有陌生人在你这里住那么长时间的?”
“有什么不可以的,太爷死了,这个府上就是我做主。”张牙勾了勾唇角,满脸笃定地说,“有我在,姐姐还担心什么。”
张岁眨了眨眼,没再说了。
日子好像恢复了在低翠村时的平淡,只是要过得更好而已。
每日都有人送上吃食,不需要劳碌,不需要种田,坐着等吃就行。
这样的日子,一天两天或许是享受,可长久下来,就让所有人都觉得不适应了。
连周草找到张岁,“师父,我为我之前的无知向你道歉,我一直觉得在这里生活很不错,可现在我觉得一点也不好玩,太无聊。”
“我们到底什么时候可以离开这里呀?”
张岁望着头顶的那片蓝天,“很快。”
“还是快点离开吧师父,我宁愿出去做个苦工赚点钱,也不想整天坐在这里,你看我待了几天都变胖了。”
张岁看着他挤出来的肚腩,微微笑道:“看你这个样子,确实是不能待了,我找个机会和牙儿说说。”
“说到小师叔师父我有话想跟你说。”周草突然神秘兮兮的挤到张岁的身边,“我觉得小师叔和以前不大一样了,好像性子变得有些拧巴和奇怪。”
“就是感觉不是很敞亮,我有些害怕。”
周草被自己的话惊得睁大眼睛,“很奇怪对吧?从前小师叔那么好,我喜欢的不得了,可现在我看着他的眼神,就觉得有些发自心底里的恐惧。”
“好像他的眼睛会发射冰块一样,我看一眼我就觉得浑身冒着寒气。”
张岁不喜欢这话,敛眉道:“不要乱说。”
周草,“师父,我没有乱说,我是实打实的心里,你相信我我——”
“够了。”张岁不想听这种话,喝止道:“越说越离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