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头的人在前头洒花,花是今早摘的,出发前淋了点水,可此时洒出去已经是干涸的了。
不少孩童嬉笑着围到跟前去捡落地的花瓣。
花瓣之中藏着大量的铜钱,撒花意味着撒钱,带着福气和好运。
尽管寒冬子出身烟雨楼,却没有人将她视作肮脏堕落之人,反而有不少的女子挤到跟前说了几句吉祥话。
寒冬子抓了把身边摆着篮子里的银瓜子,轻轻朝着女子的身上洒去。
顿时不少人惊喜地蹲到地上捡银瓜子。
火龙从身前舞过,寒冬子立即收回手,等火龙离开后又洒了一把。
在此处等了几分钟后,火龙尾巴也消失在眼前,前面的男人再次燃起手臂长的爆竹,轿夫继续抬着轿子朝前走去。
至于要去往何处,听说要送到附近的山里。
山里有座山神庙,将寒冬子抬到山神庙中,隔天再去接回来。
通俗意义说就是让山神大人先享受美人,好让山神大人在今年继续保佑汉州城繁荣发达。
接着寒冬子就可以嫁人了。
陈淮生说:“我一定会把她娶回家!”
张岁并不觉得他是纯爱战神,又或者是什么真爱无敌,只觉得寒冬子可怜。
生得貌美,没得选择,被众人推出来做一天的山神新娘,隔日就把她嫁给凡人做永久的新娘子。
她好似一个物件,任人摆弄。
张岁看向轿子中的美人。
突然明白为何要穿一身艳红到如同嫁衣的衣裳。
山神庙建在半山腰,很远。
而要送寒冬子去山神庙处就要先绕着城池走上一圈,走一圈就会绕过各处地方,至少需要两个时辰的时间。
从热闹处来到简约处。
不少人累得追不上了,到了热闹的地方后就停下来去吃了东西,玩别的热闹去。
但轿夫不能停,要一口气抬着寒冬子绕城一圈,再抬到半山腰的山神庙。
陈淮生不是厉害的练家子,走了一个时辰后就有些受不住地掐着腰间叹了起来,“我都这么努力了怎么还这么累。”
反观张岁,平心静气,从容不迫,像是简单地饭后走了百步似的。
陈淮生搭着她的肩膀,大喘粗气,“还是你们乡里人厉害啊,走一个时辰都不带喘气的。”
坐在轿子里的寒冬子听到声音将目光落在张岁身上。
一个大约十五六岁的少年,脸颊未褪稚气,一双眸子倒是锐利冷冽。
看了一眼她就收回目光,沉沉地闭上眼睛吐出一口长气。
她不知道什么山神,也不知道为什么是自己,只知道今夜过后,她就不会是从前的她了。
下边的陈淮生又说:“我找你陪我果然没找错,你真厉害。”
张岁并不心虚推诿,坦然应下:“嗯。”
再走了一会儿时间,身前又热闹了起来,此处是个耍杂技的区域。
有让猴子展示本领的,有让女孩子上高台的,还有口中喷火钻火圈的。
陈淮生看腻歪了这些把戏,对此毫无兴趣,连余光都来懒得给。
张岁没见过,从头看到了尾。
奇怪的是,她走了这么些地方并没看到杜槐花和田翠他们,也没撞见张明珠,难道玩到了这个时辰就回去了?
她想着这事,便问陈淮生,“现在什么时候了?”
陈淮生看了眼周围,“大概是亥时了吧,你问这个做什么?今夜至少要热闹到子时,还有一个时辰的时间呢。”
亥时就是九点到十点的时间了。
看这个情况兴许已经亥时末了。
杜槐花一直是早睡的人,现在回去了也算是合情合理。
“没什么,就是想知道现在的时间。”张岁扯了个理由。
陈淮生一副明白的模样,“我们在再半个时辰就要上山去了,到时候还会热闹的,在山底下应该已经有不少人在候着了。”
张岁听懂地颔首。
陈淮生按着腰间揉了揉,“我看火龙队伍应该也快到山脚下了。”
张岁眉头一蹙,“火龙队伍也要上山吗?”
这个季节的山林虽然带着湿气,但火龙身上有那么多的火确定不会引火烧山?
陈淮生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乐呵呵地说:“你真是实实在在的外地人,这火龙上山都多少年的事了,何时出过事情?兴许你们村子里的山是脆弱,但我们汉州城的山可从未出过事情。”
“山神会保佑。”他不屑地睨了张岁一眼,“知道什么叫山神了吧?”
张岁恍然大悟,“哦!”
原来还真有些事情让人误以为山神在发力所以大家才会这么信仰山神。
但火龙未烧伤,城中未出事难道不是护卫队的功劳?
“别瞎担心了。”陈淮生说了一句,“你只管放宽心,跟着我绝不会让你出事的。”
张岁附和地应了两句‘当然’。
半个时辰后,队伍果真来到了山脚下。
火龙的队伍在百米之外就看到了霸气。
巨大的火焰仿佛无法熄灭,将那边的一切全都映照成火红的模样。
待前头的人放了鞭炮,暂停休息的火龙瞬间舞动起来,旁边甚至还有二十人的灯笼队,排成两排地等着轿子到来。
接着十人在前头带路,十人在身后,火龙在最后面舞动追随。
在这里的人略略一数大约也有百十来人。
张岁看着周遭一切,心里莫名担心起来。
现在这情况好像不管从哪里来说都不是简单的小事。
只希望杜槐花他们现在已经回到家里。
免得待会出了别的事。
随着上山后,道路变得难走,每一步都像是灌了铅一样的重。
轿子的速度比在城中的时候慢了不少。
一直往上的趋势,让不少人口中气息喘喘。
寒冬子坐在轿子中,听着不时发出的喘气声,漂亮的手抓紧了身上的裙子。
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别的。
想着山神庙越来越近了。
她抬头看向前处,那山神庙已经若隐若现。
只要再走两步她就能完全地将山神庙看到眼中。
然后所有人都会离开,只将她一人留在那个阴气森森的庙里。
崔妈妈和她说过后续的流程,想到那些事情,她的心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修剪成好看弧度的指甲情不自禁地扣在掌心,不自觉地用力。
等她察觉到疼痛,拿到火光中一看,竟是已经血肉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