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老头开口前,窦章辞想过会很离谱,但没想过,居然这么离谱!
这老头,收人三两银子,上自家祠堂偷了本族谱……
给他三两银子的人,教他认了几页名字。
那人说,把这伙儿盗掘陵墓的贼赶走后,他们就自己挖。
挖出来的东西,分老头一成。
这鬼迷日眼的泼天富贵,纵使老头一只脚踏进棺材里也顶不住诱惑。
雄赳赳地来了,来的路上给自己洗脑了半天。
里头就是自家祖坟,就是自己的!
谁说不是,跟谁急!
他务必闹得大家都知道,这是他家祖坟,谁挖谁缺德到家!谁挖谁就不是人!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些围观的,他们黑白不分,他们甚至说,如果祖坟是他们的,可以拱手让人挖!
这格局……刘老头服了……
崔诩按着老头提供的地址,派了一队人去抓。
成功逮到一伙漏网之鱼——吴宗成那混账东西的几个狐朋狗友。
其中就有下过墓的瘦猴。
几人和吴宗成不是隶属关系,以为吴宗成的杀身之祸蔓延不到自己身上。
躲在后头攒着劲儿做发财梦。
崔诩冷眼瞅着跪成一排的,不知死活的东西,挥挥手。
“找根绳把他们拴成一串,既然想发财,就叫他们自己下去拿,从那盗洞下去。”
他话音落,几个人吓得忙磕头,这如何能下去?
先不说那盗洞极其狭窄,是专给瘦猴挖的,除了瘦猴之外也就小孩子能爬进去。
他们下去肯定要被卡住。
一群人堵着洞口,喘不了几口气,里头就会没空气窒息死,就算他们命好钻进去了……
几个人齐齐打个寒颤。
“太子饶命啊!!里头黑灯瞎火全是水,贸然下去会淹死的!”
昨晚下大雨,里头肯定被淹了,到底有多深的水,谁都不知道,万一他们串成一串掉下去。
那真就跟下锅煮粽子似的,一根绳上一大串,一个都捞不起来。
而且……“里头极大,我上回在边缘捡了几个宝贝赶紧跑了,里头我可不敢去,我怕闹鬼啊!!”
瘦猴泪流满面,说出来都没人信,他一个盗过墓的贼,他怕鬼!
抗拒得,手脚都在抖,不!不能去!
他们只是想要钱,也不是不要命……
不然怎么会收买刘老头这个呆货来当替死鬼!
几人脑门都要磕破了,地上泥水被磕得到处乱溅。
崔诩却看也不看,手底下快把窦章辞的小辫子玩散开,被小娃娃不满地拍下手背,他眼底讪讪一闪而过。
遭了嫌弃,才有空听一听耳边求饶。
翻来覆去,没一句新话,忒没劲儿。
他撇撇嘴,“听说这坟没主人,好大一座坟,耗费不少人力物力,你们能住进去也是福气。”
?
几个汉子对视一眼。
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
可他们不敢说啊,他们害怕太子殿下强行赐福……
刘老头翻着白眼直抽,颤声问:“我……我也去?”
崔诩倒是不吝啬赏了刘老头一道目光,颇为欣赏,瞧瞧,还是老头有骨气,居然主动请缨。
这几个年轻人倒不如一把老骨头。
崔诩负着手,似开恩满足旁人心愿般说:“你有此志向孤很欣慰,那就,先绑上吧。”
老头直接脑袋一仰,翻着白眼晕过去。
窦章辞默默掏掏耳朵,太子殿下的理解能力,好像与旁人不大一样……
她拉着崔诩的手,无语道:“殿下,你别让他们给我阿爹添乱了……既然那瘦猴下去过,就派他下去探探,其他人,让他们给驻守的将士们倒夜壶洗马桶去,也好叫人时时盯着,不让他们捣乱。”
“他们既然想发财,我们就给他们机会,十个夜壶或者五个马桶给一个铜板做工钱,咱们很善良的,不但不杀他们,还给他们提供平台让他们靠双手发家致富!”
小促狭鬼眼里都是古灵精怪的光。
崔诩低眼含笑,她的新脑子可真好使,眨眼就是一个黑心主意。
无奈拍拍她头顶,崔诩打趣道:“乖乖,往后你改个名儿吧。”
窦章辞歪歪脑袋,怎么说到她的名儿了?
她名字可好了,大文豪祖父起的,盼她文章辞赋皆风流,做大魏第一才女。
她才不要改,不过,她有点点好奇太子殿下给她想了个什么名儿……
若是,及得上祖父的好寓意……
她可以考虑做个小名儿用用!
总归,肯定不白费他一片心意,让他感受到自己对他千依百顺的宠溺!
“什么呀?”她抓着崔诩的手指头,奶呼呼问。
“……”
崔诩见她一本正经等着,十分期盼的样子,忽然不敢说了。
他有种预感,自己是在作死。
但小媳妇儿的期盼太浓烈,他怎么忍心勾她兴趣,又不给她解惑。
于是虚握着拳头抵着唇,轻轻咳一声。
“窦沙包。”
窦章辞小脸一愣,乌漆漆的眼珠子不转了。
这破名字,是太子殿下想的?
可真有文化!
听起来土不拉几的,哪家正经女孩子叫这名儿呀!
窦章辞不喜欢!
抬头要拒绝,见他憋着笑,恼怒往后稍稍,挠着小脑袋瓜,不耻下问:“啥意思?”
崔诩瞧她呆萌的样子,心口浮软,指腹点点她挺翘的小鼻头。
硬着头皮道:“白白胖胖的皮,娇娇软软的肉,乌漆嘛黑的心。”
说完,赶紧收回手。
果然下一秒,小媳妇儿肉乎乎的巴掌扑了过来。
“你才是豆沙包!!”
“啊啊啊!!”
这不知好歹的狗太子!居然说她是个黑心的包子!
窦章辞骤然体会到了小公主的心情,那种恨不得没这个亲哥哥的心情!
奶呼呼的娇叱霎时响彻山脚。
远远的,窦致抬头,是哪个不长眼的招他的小乖乖?
看把孩子气的,他家小乖乖多软萌一个宝,都要暴走了……
他回头眺望,便见小乖乖跟前跪着一排贼眉鼠眼的汉子。
而他的小乖乖被太子殿下按在怀里,张牙舞爪地发狂,太子殿下哄得真温柔呀。
半大的孩子,又是给小乖乖拍背顺气,又是亲亲脑袋瓜。
窦致放下心,小女婿是个会疼人的。
有小女婿在,底下那排混账气不死他的小乖乖,他毫无后顾之忧!
于是又埋头下去干活儿。
崔诩怀中,小娃娃气呼呼,“你居然骂我心黑!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太子殿下点头,“嗯,汪!”
“……”
窦章辞懵了,松开啃他不成啃了一嘴毛的牙,猛地抬眼,殿下被人夺舍了吧?!
他居然认狗!!
待看清他眼底灼灼的光,窦章辞小脸一红。
“别……别嬉皮笑脸!我现在不要原谅你,等下回驿站,你不准和我一辆车!明儿启程也不准和我一辆车!”
她推了他一把,娇蛮宣告处罚条款。
结果一点儿也没推动。
崔诩听话,配合地压下嘴角,试探道:“又和离一天?”
“……”
太子殿下真上道儿!
窦章辞想点头的,摸摸自己的小屁股,脑子一个急刹,十分识时务地摇摇头。
崔诩才压下去的嘴角肉眼可见的重新翘起来。
开心地搓一把她的小圆脸,威仪的丹凤眼眯成一条弯弯的弧线。
“为夫认罚,不过,不与你同车伺候你,岂不是便宜了我?”
“嗯?”
窦章辞挠挠头,回想起渴了递到嘴边的水,困了能当枕头的腿和能当小被子的胸怀,还有不想走道儿时,减震效果极好的人形坐骑……
好像,他说的有点道理!
不能便宜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