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铎很久以前就在白银区中心看中一套330平的复式小楼,最近在办手续准备把它买下来,虽然不能一次性付清,但是在春分之前付清还是没问题的。席墨林的生日就在三月份春暖花开的日子,而且姐姐的幸运数字是3,所以他一眼就看中了,这是他用自己存下来的钱买的,干净的钱,他送的出手。
虽然知道席墨林可能并不会在营港定居,也并不喜欢太夸张的排场,但是沈铎只能笨拙地想到用这种方法回报她,哪怕未来有一天他离开了,姐姐也回家乡生活了,把这所房子租出去或者卖出去,也是一笔可观的收入,最起码,他的姐姐没有他也不会在经济封面受苦,不是吗?
沈铎办完手续后天色已经暗了下去,远处的群山夹着夕阳的余晖,冬银海结冰的时候像是钢铁一样映着冷酷的光。他计划书昨天才提交给林友郁,现在还没有收到回复,但他却并不为此担忧,因为他在提交报告之前就已经做了,所谓“先斩后奏”,他现在是玩得明明白白了。林友郁可能会直接给他处分,但处分就处分吧,他还有什么样的事情是做不出来的吗?也许那个人本来就说的很对,他也知道的,刑法本来就是对一个人最低的要求,只是他太自以为是,自视甚高了罢了,他沈铎又有多干净,多纯粹,多高尚,多光明呢?这是可惜祁应,估计他又要为他这种“任性”的行为为难了。
他看了看手表,下午五点三十分,他要在六点之前到银滩公园和董聆跃碰面。
成败就在今晚,沈铎和董聆跃,只能有一个人继续留在温格这里。
董聆跃再次核对了一遍数量,确认无误后才开始安排人贴好日本进口的标签一箱箱装车。上次从金非沙那里拿的货还有四分之一,这些羊角蜜里就是他又提纯了三次的剩下的。说实话,已经和名单上的那些东西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
可也不能怪他这样铤而走险要在今天晚上全部出手。温格已经说了,他不想再管这件事了。他说,他要金盆洗手,从良了。
董聆跃无声地笑了几声,他刚掏出烟旁边的几个小弟就赶忙掏打火机,一个因为太慌张了,还把打火机给掉在了地上,董聆跃看他那冒冒失失的样子干脆笑出了声。
想他温格现在还能笑着陪他老婆不是因为他吗?那天晚上大哭大闹的人是谁啊?
他深深吸了一口烟,浓烈的烟在他肺里过了一圈,好像要洗干净他心中所有不爽似的,他舔了舔嘴唇,烟头的薄荷甜味还在。
他不傻,他可是温格一手培养起来的。
他知道温格想要他干什么,他知道温格要他干的都是他自己不敢出面干的,他的手已经脏了。
他把他推出去,他站在他的身后,他知道他会保护他,也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血汗。如果有什么事,他也会轻飘飘地把他推出去。
这就是温格。
如果今天晚上,他和这些货会出什么事。
董聆跃一点也不意外。
他知道自己已经被利用完了。
温格要的钱都已经到账了,他要在东南亚的威望也建立起来了。
他要从良了。
董聆跃把燃了一半的烟头掐灭,上了副驾驶。
金非沙这次来的蹊跷,这批货就是要卖给他的,沈铎说对方是看中了他们提炼后的纯度,他们在莱州势单力薄没有那个技术和条件,这次买了准备直接买到缅甸和越南,甚至还有长期合作打开南美洲的打算。
董聆跃半信半疑,他只以为那天有白银区局长杨世云在,金非沙那混蛋不死也得蹲局子蹲到死,可没想到他悄悄咪咪跟人间蒸发似的隐身了几个月又卷土重来了。他倒是早就习惯了这条道的弯弯绕绕,本来是没打算回他的,他甚至还觉得玩意是杨世云那老家伙表面一套背后一套故意给他挖坑也说不定,那时的事只当不存在就算了。
可他把这件事告诉温格后,温格居然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而且他说。
“聆跃,这次见面你亲自去。”
他要他亲自去试探,还说如果人手不够,把沈铎分给他。
这真是……
迫不及待要撇清关系的样子啊。
“您能让我去,我当然会去,这是您说的,我听话。”
董聆跃提醒司机打开车灯。
“不用紧张,也没必要信他们胡说的偷偷摸摸的,只是些不值钱的甜瓜罢了。”
司机听了他的话好像安心了一些,董聆跃没多说直接从钱包里掏出几张红票子塞进他的上衣的口袋里。
“送到银滩公园就可以走了,一会儿送你一箱当年货给老婆孩子吃。”
骗骗别人也就算了,他怎么还把自己也骗了呢?
而且他还信了。
董聆跃用眼神警告他别和他客气推脱这笔钱,他不太想说话。
温先生这次特意提了沈铎,估计也是想让他替他试试他吧。毕竟以前是泽费罗斯的人,而且也是因为那天晚上他碰了泽费罗斯才让他有机会逃走的。
可温先生什么都没有说,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其实他早就希望有人动手了吧,要是能趁着这个机会“一不小心失手”,那就更好了吧,只是这次董聆跃没有做而已。
他不听话了呢。
沈铎,他要成为第二个“聆跃”吗?
用第一个“聆跃”考验第二个“聆跃”,未来说不定还有第三个“聆跃”吗?
聆跃啊,聆跃,有谁稀罕你,愿意聆听你,真心希望你一切安好呢?
“老板,咱到地儿了。”
“小张啊,这么晚了准备这么齐整是要去哪儿吗?”
张树闻拉好拉链回过头看见门口站着的杨世云好奇地看着他,手里还拿着份宵夜,好像是豆浆和包子。
“没什么,就是在办公室呆太久了,想出去转转。”张树闻拉开椅子请杨世云坐下,虽说之前他俩因为金非沙的命案闹意见,但他还是尊他为德高望重的前辈和长辈。
“倒是您,这么冷的天,也不回去休息。今天晚上值夜班的人呢?也不懂事,不知道提醒您。”
杨世云把食物放在张树闻的办公桌上挥了挥手,说:“咳,你别怪小白,我也是人老了闲不下来,事事都忍不住操心,我一会儿就回去。”
“哦,那我就先出去了。”张树闻经过他的时候下意识把手放在腰间的枪袋上,倒不是因为他非法持枪,只是上级特意吩咐他要保密执行任务罢了,说实话他也不知道今天晚上参与行动的还有那些同志,只知道同事林雪也和他一样也批了长假,这是人家要很早而已。
“你不吃宵夜啊?”
“不饿,您自己吃吧,或者给小白,我估计他还没吃饭。”张树闻说完就推门出去了,杨世云目送他离开之后又独自坐了一会儿,看来他的好意张树闻并不接受,难道这小子要成心和他作对继续杠下去吗?
金非沙的事情就是个无头案,没人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营港,也没有人会知道他又为什么会死在营港,法医组天天都在验,可他们也只是人,没有通天地法力。温格只告诉杨世云有他想要的人会来,其它的一概不提,而他杨世云也答应了温格要帮他处理好这件事的结果。而前几天落马的老陈也让他不由得开始恍惚,他本以为会万无一失的。可事实告诉他,这种事他不能再参与了,他已经一脚踩进沼泽地里,要是还继续纠缠只会越陷越深。
他倒希望就此还清之前升职的恩情,永远都不要再联系了才好。给他个机会,安安心心地做个局长,当个“好警察”。
可和恶魔交易,恶魔怎么可能会轻而易举地放弃他的羔羊呢?
杨世云刚站起来就感受到胸口的衣兜里有东西在不停地震动。
是温格。
他给温格的来电单独设置了震动频率,他太久没有给他打过电话了,以至于他都差点要忘了。
张树闻的办公室里没有安摄像头。
于是他直接接了起来。
“晚上好,杨局。”
温格还是一如既往地讲究礼貌,但杨世云没有回应他的问候。
“我现在在局里。”
“真是辛苦,白银区那么多人。”
“有什么事?”
“您是害怕陈思礼的事情重演吗?别担心,我可不是我弟弟那样的人,我很珍惜我的朋友,更何况您是长辈,我本就该孝敬您。”
“不必客气。”
“您有任务吗?有的话我就不打扰您了。”
“没有,最近没什么可忙的。”
“局里还好吧。”
“和以前一样,只是有两个请假的。”杨世云想了想又补充说,“长假,一时半会儿可能还回不来。您最近忙吗?做生意的人总是难以平衡时间和金钱。”
电话那头的温格沉默了一会儿。
“我很忙,今天晚上就有事要忙。”
原来他有事要做啊,才来探探口风。
“唉,年轻人忙也是好事,但也要多注意身体。”
可杨世云他也不知情啊,再说了他不想管了,如果他们聊的真的是一件事,那他就更不能去管了,温格也该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何况他已经告诉他了,今天晚上的事情恐怕不适合做。
“那我就不打扰了。”
温格挂断了电话,杨世云才拿着已经冷掉的宵夜出去了。
“那片和我们的离得不远,要是我们现在去的话,也来得及,不如趁这个时候……”
泽费罗斯摆了摆手,他反问文钧:“你想见警察吗?”
文钧一听立马扭起了眉毛。
“可就这么放过一个收拾温格的机会,也太可惜了吧?我咽不下这口气,怎么说也得让他们血债血偿!”
泽费罗斯靠在沙发上对着落地窗外的夜景发呆,但最后他还是摇了摇头。
他记得沈铎似乎求过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