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屋子里瞬时便是落针可闻。
“以雯怎么说?”还是季老夫人率先出声。
季以雯紧咬着嘴唇,等了半晌,终是说道:“孙女儿听从家中的安排!”
依着她自个儿的想法,自是想要和离的。但是已经嫁出去的姑娘,不论因何缘由和离归家,皆是要对家中的名声有碍。
唯独值得她庆幸的是家中没有其他姐妹,就算是她这儿闹出些什么事儿来,也不会有姐妹的亲事因此而遭受到影响。
但是家中没有姐妹,却还有兄弟。抛却已经成亲的长兄,二弟这儿亲事还在筹备中,小叔家还有两位堂弟未到定亲的年岁,就怕姑娘家听着季家有和离归家的姑姐,而对季家有异样的看法。
说起这些倒是还早,不过家中的长辈总是要为了家族能走得更为长远考虑着的。
季以雯默默低下了头去,一双微微颤抖的手被她完全藏于广袖之下,未让长辈们瞧见分毫。
不论长辈们做下何样的决定,她都是能接受,并且没有怨言的。
在季家生活了这么些年,她哪能不了解家中的长辈们?
他们做下的每个决定皆是深思熟虑之后,最为恰当的法子。
“你这性子,真是怨不得被人欺负了去!”何氏紧咬着牙,有些感叹道,“在自个儿家中都是如此,怕是在曹家更甚。你祖母都问到你的头上了,你只管说自个儿的想法便是。你连自个人的想法都不说,还指望着旁人能连猜带蒙的,还能顺着你的心意来不成?”
眼瞧着闺女的头低得更下去了些,何氏的语气也未软下来。
她和丈夫都是那爽利的性子,不知怎就养出了这么个温和、好脾气的闺女出来。
一旁的齐氏拽了拽何氏,“长嫂,这会儿说这些作甚?你既是知晓以雯的脾性,便该再好好问问才是。”
说完,齐氏朝着季以雯问道:“以雯,你来同我们这些人交个底儿,你心中到底是如何想的。我们有自个儿的考量不错,但是曹家这事儿关键还是在你,我们得先知晓你对曹家的看法和态度后,才能规划该怎样对待曹家!”
季老夫人接话道:“你婶娘说得是,若是你还想着在曹家过下去,我们便不好将和曹家的关系闹得太僵,顶多是敲打一番,让他们对季家有所畏惧,以后你在曹家的日子许是会要好过一点儿。若是你想着和离,那我们便没有了顾虑,正好新账旧账一块儿和曹家算算清楚。”
都是自家的姑娘,季老夫人对着晏姝念尚且再是上心不过,又怎会是那望着孙女儿在婆家受苦而无动于衷之人?
她之所以未先摆明态度,便是因着这事儿到底是要以季以雯的想法为重,两口子过日子本就是冷暖自知,自是不能不顾及季以雯的想法。
话音一落,众人随着季老夫人一道儿将视线放在还低着头的季以雯身上。
也不知她到底是在想了些什么,等了好半晌,就在何氏准备在开口说道说道之时,季以雯猛然将头抬起。
“祖母,我要和离,孙女儿不愿继续做那劳什子曹家妇了!”抬起头来时季以雯眼眶通红,喊完话后,她已是眼泪控制不住般的簌簌往脸上滑落,又砸向地面。
这话一说出口,季以雯的心中好受了不少,倾诉的欲望更是强烈了一些。
起先她不愿让家中担忧,而刻意隐瞒下的她在曹家的遭遇,此时再是不愿自个儿强忍着。她一边流着眼泪,一边诉说着,大有一吐为快之势。
良久,等着季以雯的情绪渐渐恢复,声量也小了下来,直至全部说完。
屋子里安静了好一会儿,何氏这才将溢出眼眶的眼泪抹尽,道:“你这姑娘,可真是要气死我这个做娘的不成?你嫁出去了,难不成就不是咱们季家的人?难不成就是爹娘的闺女了?怎遇上了这么些事儿,半点儿话音都不往家中透?”
还是齐氏见情况不对,赶忙朝着两人安抚道:“好了好了,眼下说出来也不算迟,以雯这苦日子可算是过到头了,苦尽甘来,以后便再不会有苦头吃了。”
季以雯先是将何氏哄完,这才起身径直在季老夫人跟前跪下。
“祖母,孙女儿想要和离。若是因着孙女儿的事影响到家中,孙女儿愿意留在寺庙或者庵堂为家中祈福,只要能离开曹家那个狼窝,孙女怎样都行!”季以雯一想到说不准自个儿很快便会重获新生,便是浑身畅快。
她的话音落下,头朝着季老夫人磕了下去。
正因为话已经说出了口,她不知晓若是错过了这次,以后会不会有这样的机会,所以她觉得这次必须要将和离书拿到自个儿的手中。
季老夫人上前将人扶了起来,佯装不满的样子说道:“在你的心中,祖母是那将脸面看得比儿孙更为重要之人?”
“祖母!”季以雯懂了老夫人话语中的意思,所以更为感慨了些。
她将季老夫人搀扶着坐了回去,自个儿则是依偎在老夫人的身侧。
因着在婆家经历了一番,她这才更为贪念家人们带给她的温暖。
这样一番折腾下来,等着晏姝念和闻思颖起身告辞时,外头的天色已然暗了下来。
拒绝了她们想要相送的主意,等着出了季老夫人的院子,便只剩下姑嫂二人继续往外走。
“长嫂,嫁人可真可怕,你瞧瞧季家那姑爷还是季家上上下下精挑细选出来的,结果季家姑娘在婆家不照样被人磋磨?而且听着曹家应是要比季家式微,曹家却还敢大着胆子将养在外头的女人和孩子接回府上,啧啧啧……”刚走远一点儿,闻思颖便是迫不及待地朝着晏姝念吐槽。
看样子,这姑娘对婚事的抗拒心理又加重了一些。
晏姝念怕真让这姑娘只剩下抵触,赶忙说道:“不是嫁人可怕,是所嫁非人可怕。你瞧瞧我和长兄,还有你三哥哥对薛姑娘的模样,不都是挺好的?”
“那是运气使然,在未亲身经历之前,谁能知晓嫁的人是对是错呢?”闻思颖不认为长嫂说的完全是对的。
姑嫂二人言语间你来我往,很快便到了季家的门口。
侯府的马车已在门前候着,两人还未踏上马车,便听着有马蹄声朝着这边踏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