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学家曾说过,执权柄者总是处于一种古老的自负中,他们都自以为早就知道:对人说来,什么是善,什么是恶。
但如果,恰巧某个【执权柄者】,认为他的善恶【不需评价】呢?
“…不管你们相信与否——对奥托先生来说,他想拯救的东西或许是【世界】,或许是【某个人】,但那绝对不是人类本身…”
“…奥托先生多半憎恨着作为集体的【人类】,不然他也不会让我协助他制定那样一种毁灭性的预案…”
“……这个预案一旦付诸实施…除了柯洛斯滕镇之外的整个地球都会被重置回五百多年前的状态,我们在这个世界上所在意的绝大多数人…对我们来说,都会凭空消失,成为让世界得以【回滚】的代价。”
“一般来说,历史无可改变,时间不会倒流,除非——”
“摧毁现在,并以此为燃料,重新【选择】过去,以新时代作为祭品,让已经尘封已久的历史重新转动起来…”
“……如果你们不打算静观其变,而是决定出手阻止他……那么……请明白…”
“…认真起来的奥托?阿波卡利斯先生,毫无疑问是这个地球上最危险起来的人类……没有之一…好啦…现在的我多半已经溜到足够安全的地方去避难了——那你们也要多保重哦……我最喜欢的女武神们……”
在看完了长光提前录制好的影像后,丽塔与幽兰黛尔全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中。
“……”
“幽兰黛尔大人…”
“…或许,我有必要专门和主教聊一聊了,丽塔,”幽兰黛尔的态度非常坚决:“我是说,就是现在。”
“幽兰黛尔大人,您明白这样做可能会产生怎样的后果,对么?”
“我明白。”幽兰黛尔闭上眼:“正因为如此,此时此刻…才有一样东西,我必须交给你来保管。”
“你难道是指——”
“!”
宁静的白光笼罩了一切,下一刻,一棵参天大树出现在两人身前。
“幽兰黛尔大人,这就是…?”
幽兰黛尔上前,抚摸着这棵庞大的菩提树:“很美吧?”
“据说它曾经联通着【不可说不可说转】的世界,能够一窥诸般因果错位之后带来的结果…不过现在,它只是在充当一个特定世界的保护机关而已,抱歉,直到今天才有机会让你与它相见…”
“是那次实验的结果,对吗?”
“这个拥有菩提树的特殊世界泡叫做【须弥芥子】,我打算把它以及圣剑的权柄,全都交付于你,在此时此刻,你远比我更适合承担锚定世界泡的那份责任。”幽兰黛尔转向丽塔,嘴角出现一丝笑意。
丽塔一惊:“也就是说…你已经做好了和主教大人对立的思想准备,对吗?”
“这只是最坏的打算…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安排长光做出那样的计划,不管怎么说,我至少需要亲自向他问明白,他计划的底线究竟在哪里。就像去年的天命之战…律者觉醒对世界造成的影响比他最初计划中的版本要恶劣许多,但他根本不以为意…”
“丽塔,我相信你能用自己的方式,守护好那个独特的世界,这样一来,我也就可以放心去履行那另一半的责任了。”
“那…幽兰黛尔大人,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呢?那就是主教大人的话…可能只是一个激将法?”
“……”
“毕竟您也能够看出,中午的时候主教大人故意激怒在场的所有人,也许是在隐瞒一件不可告人的秘密?”
“…可是无论如何…长光的那些留言,本身就令我无法坐视不理,请你理解我,丽塔——”
“呼……”
丽塔?洛丝薇瑟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在这个意识与实体交融的独特领域内,她感受到了圣剑的权柄正在向自己接近,五年前的冒险会意涌上她的心头。
那是比安卡?阿塔吉娜成长为幽兰黛尔的契机,也是丽塔?洛丝薇瑟重新认识人类与世界的起点。
白光散去,丽塔的身上出现了一套全新的星铠,这套白紫金色调的星铠寄托了她与友人在一起的点点时光,也承载着二人之间无法被抹去的珍贵回忆,或许,之前这所有的积累,就是为了这一次——为了她能够奢侈地听从这位友人的任性。
“…我明白了,【比安卡?阿塔吉娜】大人,”丽塔躬身:“我也有一样东西需要交予你保管。”
“这是…?”幽兰黛尔接过了这枚小小的手环,“是丽塔在五年前,和你并肩使用的另一个【格尼乌斯】,请把它当作一个护身符吧。”
“…谢谢你,丽塔。”
“不客气,幽兰黛尔大人。”
另一片虚空中。
奥托站在一个精致的墓碑前,单膝跪地,旁边还悬浮着一枚金色的立方体,而此刻,从这枚诡异的立方体中竟然传出了一个机械的男声:“你还是那么的念旧,不是吗?”
“你已经整整注视了它快一百年了,卡莲?卡斯兰娜之墓,她死了,真遗憾,那的确是你的末日。”
奥托没有说话,虚空万藏继续说道:“五百年的时光匆匆而过…现在,你终于有改变这一瞬间的机会了,还是说,对你而言,时间其实从未流逝过呢?”
“是啊…她死了。”
“嗯?喂,你有好好在听我说话吗?”
“知道吗?虚空万藏,在很多语言里,人们都避讳提到【死亡】本身。”
“死,主观意志即永久的消散,让存在本身变得不存在的概念,这固然是一切智慧面前的永恒恐怖,但当我们为了化解这种恐怖,而在死亡面前当一个瞎子的时候,一种堂而皇之的自欺欺人也就应运而生了。”
“我们总是下意识地相信我们所爱之人长生不老、永恒不灭,尽管我们的理智明白对方不过也是血肉之躯,但情感上却无论如何也不愿接受这一点。”
“你是想说,人类总会以某种形式被死亡吓到,对吗?”
“没错,我们是如此恐惧死亡,以至于这种恐惧所带来的慌不择路…又制造了原本毫无必要的死亡。”奥托笑了:“歧视、虐待、谋杀、战争…我们又有谁不是被死亡的恐惧所支配,而将这阴影提前降临在别人头上呢?”
“奥托,你比谁都更加深陷这个泥潭,可是你和他们唯一的差别在于——你所恐惧的并非你自身的死罢了。”
“呵呵,这就是为什么我充其量只是主教,而卡莲才是人们心目中的圣女啊…所谓人类的感情,它原本就是一种宁可害人害己,也会想将它释放出来的欲望,只不过以一般定义而论,【好人】终究擅长用理性去驾驭感情,而【恶人】习惯让感情支配自己的理性罢了。”
虚空万藏很快给出了答复:“是吗?我倒是觉得你现在也正好是一个如此这般的【理性恶人】啊。”
“呵呵…虚空万藏,看来你对于人类的掌握还是不够透彻呢~”
“我不是说过吗?人类总是在情感上相信我们的所爱之人长生不老、永恒不灭。”
“而我,也只是一个让这种情感支配自己的理性,并为此而不断计算利益的愚者罢了,哈哈哈哈哈哈…”奥托的笑声中夹杂着一丝苦涩:“你看,第一个要来找我算账的人,已经近在咫尺了~”
教堂的大门被人推开,奥托笑吟吟地看向了提着黑渊白花走向自己的的S级女武神。
“你好啊,比安卡,我已经等你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