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馆一层的一位妇女在见到白芷下来的身影后,快步朝着她走去。
眼前的姑娘瞧着青春年华,粉面唇红,长相秀气,走路的姿态虽有些鲁莽,但比起小家子气来得好。
俗话说,宁娶高门婢,不娶小户女。
“诶,姑娘!”她主动叫住白芷。
白芷正气着,转头看去,发现是一位笑语盈盈的妇人叫住自己。
“夫人叫我?可我不认得夫人。”
妇女越看她越满意,往后瞧没见着儿子的身影,又见这姑娘脸上似有不虞。
莫不是那小子惹了人家姑娘?
“姑娘你都不知道,那位公子日日坐在这等人,无论风吹日晒都在这。先前我只当他喜欢这间茶馆的茶水,后来才发现他一直在盯着对面的糕坊瞧。”
“直到他见到你,连茶水也不吃了,直奔你而去,我才晓得他在等你。”
白芷一怔,还想再说什么,却清晰听见头顶有哒哒哒的脚步声,伴随着其他玉佩相撞的声音,来人显然是花无痕。
“夫人我有事,先不与你说了。多谢您。”
说完,白芷便赶紧溜了。
妇人倒是没阻拦,而是看着白芷跳脱着进入对面的糕坊。
性子瞧着不差。
倒是冲下来的花无痕一见到自己的亲娘,差点吓得摔倒在地。
“您老怎么来了?”
妇人睨他一眼:“无用。白长了嘴。”
都已是十八岁的儿郎了,竟然还未成婚,给他选媳妇,他这个不满意,那个不满意,倒是给了他两个拳头的姑娘他满意了,结果那个姑娘倒是不满意他,不是无用是什么?
妇人没再掺和儿子与那姑娘之间的事,反正缘分一切交给天意。
当然,白芷始终没有点头。
倒是花无痕傻乎乎一直跟在她的身后。
白芷从不说她何时会出宫,倒是汀玉不忍,索性告知花无痕他们一月出来两次,每次间隔十五日。
又过去两个月,白芷依旧没松口。
他们两个每次相见时,花无痕都会送上一些新奇的小玩意,例如来自扬州的新鲜珠钗,亦或是冀州的香粉,还有益州的精巧弹弓。
白芷从起初的完全抗拒,到后面慢慢接受。
因为花无痕说可以拿给公主殿下玩玩。
也对,公主殿下也许会喜欢,念及,白芷便不再拒绝。
某一日,白芷又被他带到茶馆,只不过这一次他没有给送别的东西。
呈现在茶桌上的只有薄薄几张银票。
白芷稍微掠过去几眼。
莫约两千两。
“这是我这些年攒下来的银子,我爹我娘都不晓得。”
“然后呢?你要给我吗?”
“对、对喽。”
“为何给我银子?”
“你不是不喜欢那些东西吗?既然你喜欢银子,那我给你银子。”
“你就全部家当都给我了?那你以后娶妻了怎么办?”
“……那就,那就再攒呗……”
到最后,白芷没拒绝这些银票。
当夜,陆妧夕放白芷在宫外玩,让她好好玩,玩完了再回宫。
于是,白芷与那个蠢蠢的人一起逛着夜市,吃着小零嘴,偶尔在放个花灯。
可是总有那么几个不怀好意的混混见着白芷没人跟着,还当她一人出来。
“哟,小娘子身上有没有点银子给我们哥俩使使?”
“是啊,一点点就够了。”
两个大汉堵在白芷面前,脸上的恶意都快溢出来了。
偏巧今日的花无痕也没带小厮出门。
两手拎着东西的他顿时傻眼了。
他还没娶回家的人,竟然被这两蠢货堵住了路??
“诶诶干什么干什么!知不知道小爷我是何人!”
他一把扔下手中提着的零嘴,两步上前来推开白芷,气势汹汹怒怼两人。
大汉人高马大,裸露出来满身肌肉,震得花无痕眼皮狂跳,额间直冒汗水。
……好家伙,他好像打不过。
“这是英雄救美来了?不如你说说你是何人?”
“就是,这小胳膊小腿也英雄救美?呵!”大汉嗤笑出声。
最后,这两人当然是被白芷揍得哭爹喊娘,连滚带爬离开。
倒是站在白芷身后的花无痕不动声色咽了咽唾沫,小心踮起脚尖往后挪挪。
好险好险,差点就被误伤了。
也不知道想到什么,花无痕主动上前,双手捧上一张干净的帕子,还故作帅气扬扬眉毛。
白芷噗嗤笑出声,自然而然接过帕子擦拭手心,意味不明地盯着他好一会,看得花无痕一脸茫然。
上马车回宫前,她扔下一个东西给花无痕。
目送马车渐远,男子低头一瞧,发现是一张官帖,里面还夹着一张纸,上面写着:请媒人去吧。
这张纸在白芷的袖袋里待了两个月,这一次终于被她送出手。
马车内的女子靠在角落里,稍微一闭眼就能想到适才那蠢货干巴巴站在自己面前强撑无畏的模样。
到底谁才是蠢蛋?
最蠢的怕不是已经站在她面前了。
女子捂嘴极轻笑出声,笑声清脆悦耳。
六月的晚风轻轻吹拂过窗帘,带来白日里残留的一丝温热,掠过屋檐,发出轻微的沙石被吹打滚着的声音。
其实她想嫁了。
嫁给那个蠢蛋。
只不过今岁她不会出嫁离宫。
再等等,等到明年元月,等到姑娘把肚子里的小主子平平安安、顺顺利利诞下后,她再出嫁离宫。
姑娘说她是自己的底气。
至于陛下,反正在她眼里,陛下是越来越黏姑娘,似乎没看见陛下有任何厌倦,希望这样的日子没有尽头。
从姑娘的脉象来看,有九成是个皇子。
皇子最好了。
就算不能坐上那个位置,晚年也能带着姑娘去封地生活,自在的生活,然后一起疼着公主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