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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尘施展拿穴手,一手取其上,拿其上躯十四处大穴,一手取其下,拿下躯十二处大穴。出手如点,共计二十六处大穴,分布全身上下,前后之差竟不到一息。

此为拿穴手奥义,名唤“二十六夺人魂”,短时间内,连取二十六处大穴。穴道间互相制约,叫人全身麻痹,无可动弹。林尘曾与云清岚隐居“清尘居”,便借她之身,研习此技艺。云清岚评价:“此制穴手法虽是粗浅,但同拿人二十六处大穴,却确是有用。”

寻常武宗,顷刻难动。苏沐沅冷笑道:“如此拙劣拿穴之法,也想擒我苏沐沅?”虽修为难动,但提气一震,二十六处穴道顷刻解去。

龙泉山庄华宝无数,苏沐沅此乃“一气解穴功”,算是粗浅解穴之法。因遭人拿穴,常全身难动,更危局情况,连同修为、气力全为浮云。这时“一气解决功”便起妙用,此术深吸一口气。气入肺腑,再凭借肺腔震动,以气化力,将穴道全解。

只苏沐沅研习不深,运此功时,会有显着“吸气”动作。若为武道精深之辈,实能看出破绽,立加制止。只林尘初涉江湖,只道她是提气用力,不知其中玄奥。实已吃了暗亏。

苏沐沅面上不屑,心下实则暗惊,乍看轻轻一震,全身穴道尽解。实则冲击数次,方才堪堪解穴。拿穴手虽粗浅,但林尘已臻止境,加之手力甚大,颇有称道之处。

林尘被如此蔑视,骂道:“住嘴。”苏沐沅眉头一皱,好生气愤,不曾有人敢这般斥她。但紧随其后,却又眉头飞扬,骂声卡在喉咙,却又转为其它。心中想道:“此子体力甚好,且让他尝试,我堂堂半步飞天,若真叫你一小小武宗擒下,干脆寻一板砖自裁罢了。”有恃无恐,镇定自若,轻蔑看向林尘。

林尘问道:“我确无擒你良策,你自己却有,你肯不肯告诉我?”苏沐沅道:“我自是有,但我不说,你便无奈。”林尘道:“我求你说,你说不说。”苏沐沅噗嗤一笑:“自是不说,你当我傻么?”

林尘道:“我自有办法叫你说出。”意欲另辟蹊径。却听苏沐沅话锋一转,道:“我看你不会罢休,也罢,不如借此打赌。你若真将我擒下,我便随你怎样,你若擒我不下,你便随我怎样,日后我走到哪,你便跟到哪,绝不离我半步,如何?”虽觉林尘实是一头狼崽子,大不好伺候。

但经此一事,她不自觉间反生眷恋。此刻孤舟一帆,四周全是大雾。舟上不过两人,又行如此亲热举措,自难免渐生出异心。

林尘道:“好,赌便赌。但你需给我提示。”心却暗笑:“我林尘虽是重诺,但只守我想守的诺言。这等赌约,可诓不住我。”苏沐沅则想道:“我纵给他提示,他又能如何?我偏给他提示多些,且叫他输得心满意足。日后老老实实跟随我。”

苏沐沅道:“凡是武者,皆有罩门所在。你倘若寻出我罩门,纵是凡人,亦可将我擒拿。”林尘隐约间听过此类传闻,只涉足江湖不深,不知是真是假:“你尽说废话,你得说些我不知道的。”

苏沐沅翻一白眼,本是危机时刻,理该镇定应对,绝不该示人以弱。但正处阴阳同修,身心俱愉悦放松。做事已少了谨慎,多了些纵情以欢。更隐有期待。许是虽贵为山庄之主,苏沐沅生活却古井无波,反对刺激事物既害怕且期待。

此时苏沐沅深知林尘野心,斟酌一二,却仍道:“我龙泉山庄擒人之法,可分为二大类别。一类为知晓对方武功罩门。针对性擒拿,自然万无一失。说来此类擒法,多是鸡肋,少有用到。全因天下武者,罩门千奇百怪。岂是轻易被人觉察。既被人觉察,要杀他拿他,甚至寻常绳索也够,何须苦练擒法。”林尘暗道有理。

苏沐沅又道:“第二类为不知人罩门所在,以特殊擒具、特殊手法,强行擒拿。此类擒拿手法方才博大精深,一时悟不尽然,是门高深功夫。我现下拿你没办法,若将此法传你,你全然学会,此时之景,倒真能将我擒下。”林尘道:“快快传我。”

苏沐沅心道:“擒拿之法,何门何派皆是有之,但岂是一时半刻便可习尽。且我传此法给你,岂不自投罗网?有赢又输,方才为‘赌’,若叫你稳赢,我便不提此打赌了。”说道:“哼,可笑,可笑。我仅给你提示,你若悟得尽然,确可将我擒下。”

林尘忙问:“好姐姐,你若说得十万八千里,我八个脑袋也想不到。你且说得近些。”苏沐沅听得“好姐姐”三字,心神一阵荡漾,说不上的欢喜。何曾听过这等甜言蜜语。

又见两人已转自正面,亲密相接,林尘摸她脸颊,那桃花般深邃迷离的眼眸深情而望。叫她半刻回不过神来。分明敌对二人,反出奇和谐。

只道世间男女之事,说复杂便复杂,说简单却也简单。苏沐沅回过神来,嗔道:“现下叫我好姐姐了?好没志气。”林尘笑道:“只盼好姐姐传授精要。”苏沐沅道:“好,我这便说了,你且听好。”

苏沐沅道:“七月寒来九月冬,一枝一岁一枯荣。……”正待说下句,忽混身冷汗:“呀!我遭他迷啦!这小子处心积虑对付我,我给他这么详细干甚?”后些诗句便全不说了。

林尘问道:“就这般么?”苏沐沅道:“提示、提示,自不能说全。你若吃透这两句话,擒我不难。只怕你精疲力竭,也万万不能。”此话确是属实。

苏沐沅见林尘沉思,心下稍宽:“此话语线索甚是隐蔽,虽藏我弱点,却叫人不会联想。”笑道:“好弟弟,你莫勉强,纵使输了,姐姐也不亏待你。”环臂将林尘揽住。

见林尘双眉如锋,一皱一舒间,都叫她好难忘却。心道:“这好弟弟举世难寻,日后好好调教,为我所用,这当口叫他想吧,待确想不出,自然认输。”心神放开,红唇便印在林尘两颊。

林尘苦思半日,无半点想法,数次追问苏沐沅。后者均是保证确实有用。这才强压性子,认真沉思。

忽小舟驶入莲花深处。林尘见得花朵摇曳,忽来灵感,想道:“是了,七月寒来、九月冬,该是指得西域一地。那儿七月寒气初袭,九月便已入冬。”

又想:“一支一岁一枯荣,此话意思太多。但西域盛行佛法。苏沐沅丈夫亦入寺为僧,这龙泉山庄,与佛法多少有些牵扯。一支,一岁,一枯荣。……呀!定是指西域花朵‘四季梅’了!”

四季梅属西域佛花,禅意深远,一枝梅花,只活一年,历经枯荣。

林尘不敢断定,假意轻声透露:“四季梅…”苏沐沅面上不动,但心绪却一颤,林尘敏捷捕抓,心道:“看来猜对了。”

苏沐沅始有惧意:“他方才说了四季梅?不知想到何处…倘若…倘若…想是多虑了。我堂堂龙泉山庄庄主,绝不至沦落至此,被一小厮擒拿。”心神又宽,笑道:“好弟弟,你这般卖力,可是讨好姐姐么。”

林尘笑道:“自然。”无瑕理会,又想:“四季梅历经春夏秋冬。我那菩提搬力功,亦是从春夏秋冬所悟。西域佛花,诸多佛门典籍、武技,皆从此花而来。”

杂道百书以佛法最盛。林尘粗浅翻阅,从不加深研,却也大多记在脑中。四季佛梅更如雷贯耳,记载甚多,过目几眼,却记得十分熟络。林尘料想苏沐沅所修法门,怕源自佛门,或遭佛门所克。

四季梅一季两绽放两枯萎,且花色不同,一年中共计八种花色。其不惧严寒,但不生长于“阴寒”之地。其不惧酷暑,但不生长于“阳烈”之地。

是故两相矛盾。其根径蔓延,但倘若根茎纠缠,两相缠绕,即刻枯死。佛家将其根系,命名为“因果”,一根为因,一根为果。因、果纠缠,四季梅立时枯死。

林尘想道:“啊!是了。这苏沐沅罩门所在,怕是根根相系。后半句诗句该是:一因一果两相汇,前尘旧梦皆惘然。佛门历来斩因果,断前尘,乃为避世之地。只…此事全是我所推测,有无作用,需当一试才知。”

将苏沐沅抱起,解去其鞋袜。人若比作花朵,自然着地的双足是为根系。苏沐沅心中咯噔一声,终是慌乱了。林尘见其玲珑小脚,脚趾头茵茵上翘,好似刚刚露出湖面的荷花。

将其脚心涌泉穴相对,合在一起。立觉苏沐沅气息骤降,顷刻间落至武宗一境。历来习武之人,越朝前走,便愈多疏漏。

尤是武宗入窍元一境。内外天地初互感,纰漏极多。有些武者,身上罩门足有十余处,极难成一流高手。

苏沐沅自知罩门确被发觉,心中后悔,如梦初醒,已不容她拒绝。

林尘取来碧波寒泉绳,将脚心相对而捆,双手齐齐招呼,再点苏沐沅上下二十六处大穴。苏沐沅还欲说话,但微微张口,却已说话不出。罩门被破,大是虚弱。

苏沐沅所习功法,乃为“四季香禅功”,实不算佛门功法。但弱点确与四季梅十足相似,那“七月寒来九月冬,一枝一岁一枯荣,一因一果两相汇,前尘旧梦皆惘然。”一诗,乃云游高僧所赠。苏沐沅初不解其意,私下细细琢磨。方觉察是指代自身罩门,惊出一身冷汗。

但料想:“我这罩门如此隐蔽,便叫人知道,也奈我不何。”很快不去理会。直到今日,与林尘打赌,方才将此诗句相告。

见罩门被破,脚心相抵,功力变得粘滞缓慢,气力难提,全只是一柔弱女子。苏沐沅觉此变化,意欲挣脱,却是万万不能,叫苦不迭:“我陷危局矣!”

她刻意避免足心相抵,平常极少打坐。运气调息,也是侧躺居多。苏沐沅心中懊悔:“我若不搭理他,绝不会有此事情。苏沐沅啊苏沐沅,你这是玩火自焚啊!玩火自焚。我堂堂半步飞天,竟…”焦急万分,颜面扫地,无地自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