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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辆马车,在最后一刻挤到城门口,被林二壮点名带走。

鸟巢队除未回的吴大舅父子三人, 和一直踪影的元掌柜一家外,一个不落地进入广合县。

一起进来的,还有无名村的六个青壮年。

一行人将七个小崽子带到县衙门口,林二壮看着他们道。

“叔能为你们做的就这么多,希望你们能尽快与家人团聚。”

“多谢叔救命之恩,他日相遇一定让爹奉上厚礼一份儿。”罗洗然长揖一礼道。

“呵呵,那叔就等着你的厚礼了。”林二壮不客气地道。

“叔,我要跟着你们走。”王招娣扯着衣角道。

“叔,我也跟着你们走。”

胖胖抓着林宏义不撒手,大哥哥的背好温暖。

比娘亲的怀抱还暖和,还不用读书识字、挨打。

“不行,我们家养不起你们。

有你们在,我们都得饿肚子,没见我们都很久没吃过肉了吗!”林宏庆第一个跳出来反对道。

“叔,是真的吗!”花蓉怯怯地道。

“对,是真的。

我们家就是普通的农户人家,最大的心愿就是填饱肚子,能送孩子进私塾。”林二壮认真地点头道。

林姝扭头憋笑不已,给林宏庆竖起大拇指。

一次性将这些小崽子送走,才是最明智的做法。

他们的爹娘肯定会着急上火,一切都得为他们的亲人着想。

最终,林二壮面无表情地将七个小崽子交给捕头。

七个小崽子不舍地频频回头,一家人见此赶紧走人。

能做到这点儿,于林家人来说已是仁至义尽。

收留,那是根本不可能。

投宿时,才发现所有的客栈都客满。

最终,以高于市价十倍的价格,租得一套旧院子。

三间屋子带一个不足二十平的小院子,里面除了两张炕外,啥也没有。

好似被人一夕之间搬净,约六十人挤在一个院子里。

吃喝拉撒都是一个很大的问题,关键还没柴禾取暖。

“人均三百五十文钱,先把房钱给了。”林二壮看着挤成一团的人道。

“出来两个人去买柴禾,买到后可以免去五十文钱房钱。”

“……”

众人纷纷解囊给钱,五十文钱对他们的诱惑力太小。

“我去!”无名村村民任飞举手道。

“我也去。”任远也举手道。

五十文钱,在干旱之前能买十几斤黑面,现在一斤糠皮都买不到。

但他们不会嫌少,积少成多嘛!

“走!”

林二壮装一荷包刚收的铜板,喊上林姝 出门。

找住处的时候,父女俩就发现街上很多店铺关门了。

来此,肯定要明面上补充一些物资。

结果连转四条街,都没一家粮铺开门。

更是没有一个吃食摊子营业,想喝一碗热汤的念头,不得不打消。

在唯一的杂货铺里,买到两斤粗盐、两个火折子、一斤桐油、两组针线,共计五两三钱。

杂货铺里的糖块早卖一空,掌柜从缝隙里刨出一两红糖碎渣渣,以四十文的价格卖给林姝。

林姝还得装出一副感恩的样子,实则气得头顶冒烟儿。

“爹,咱们不会被困在这里吧!”林姝忧心忡忡地道。

迂腐的县令,既不开城让人进,也不开门让人离开。

是想搞哪样!

“明天肯定会开城门,咱们一早就去等着。

越早离开越好,不能再拖了。”林二壮沉重地道。

计划赶不上变化,原以为一家人很快就会走出北方。

没想到连沧州府都没出,北蛮就开始入侵。

真是不给人活路啊!

天色快黑时,路上行人匆匆。

林二壮经打听才得知,戌时开始宵禁。

为了不惹麻烦,父女俩匆匆赶回刚租的小院儿。

“林大哥,只买到两捆柴禾,三百文一捆。

这还是我们走了三条街才买到的,你看……”

守在院门口的任远,一见林二壮父女俩回来,便内心忐忑地说出实情。

任飞也跟着点头,他们回来还没敢让里面的人知道。

不然,柴火用了钱却没拿到,岂不是亏得慌。

“辛苦你们了。”

林二壮数出九百文给任远,外有难民和狼烟,本就是物价乱飞的时候。

能买到就很不错了,谁还敢斤斤计较。

柴禾一进屋,冻得打哆嗦的人沸腾了。

“每人再补十五文。”林二壮面不改色地道。

一屁股坐在柴禾上,大有不给钱就别想用。

那小气吧啦的样子,顿时让很多人撇嘴。

林二壮才不管那么多,凭啥出力还要出钱。

美得他们。

收回一小堆铜板,屋里才有了温度。

吴氏用铜锅煮糊糊,往里撕两块卤肉。

馋人的卤肉香,让许多人狂咽口水。

他们也拿出分到的肉,小孩儿巴掌大的一块,撕几块肉在糊糊里。

将硌掉牙的饼子烤得焦香,一口饼子一口糊糊,味道还不错。

这时,谁也没嫌饭食简单。

有一口热乎的吃食,已是许多人的向往。

等多数人都歇下后,几个女人守在火堆边,尽可能地准备吃食。

因为,谁不也知道下一个落脚点,会在哪里。

炒面、炒米、炕饼子、炒豆子、炒麦粒儿。

寅时末,一行人已收拾妥当。

听到外面有匆匆的脚步声时,开门汇入出城的人群中。

有坐马车、驴车、骡车,有挑担、推着独轮车。

也有人背着简单的行李,扶老牵小。

唯有鸟巢队员,有马车前行的队伍中,有人抱着一块奇怪的板子。

出城的人越来越多,许多人都沉默不语。

好似一股悲伤笼罩在头顶,没有抢劫,没有推搡。

唯有加快脚步跟上,有人会对跌倒的人伸出善意的手。

走在队伍中的林姝,有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抬头望一眼暗沉的天空,没有一丝亮光。

唯有火把、油灯、灯笼,照亮人群前进的路。

城墙上的火把,在寒风中发出呜呜的悲鸣声。

城门口站着乌压压的人群,大家都沉默地看着城门口。

靠近城门口的马车居多,寒风吹拂灯笼摇晃。

在城墙上映照出奇形怪状的影子,似鬼面獠牙般张牙舞爪,看得瘆人。

人群越聚越多,很快看不到头。

眼见城门久不开,人群已有些躁动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