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鸡儿又叫黄雀花,入盐晒干的花朵可点茶,鲜花则可以炒鸡蛋,色味皆美。
据说还有滋阴补阳之效,花蒸鸡蛋治头痛,根去皮煮猪心治痨证,还可以治痘疮,用处多多,倩倩在篱边种了好几株。
她种花均以实用为主,除了好看最好能吃能入药的为上品,如园子里到夏日极吸睛的金丝梅花朵可治妇人病,这种树的种子还带回了老家种在花园子里。
就算是何济源和同学朋友上山挖回来的春兰、蕙兰、寒兰,在观完花后她也会忍不住想摘下来入馔。
在明知不可为的情况下,只得请双喜他们入山采花或者到市上买来做菜。
但买是花钱的,她又不想花这个冤枉钱,就有些纠结。
何济源对她想将自己种的兰花入馔的想法不以为然,说是花样子:“屈子以花入馔,尚为异事,只因其以香草香花自喻高洁,我们没事吃花做什么?”
“什么叫没事吃花?丝瓜花、黄雀花你没吃过?不过是不想看到被视为高洁的兰花被人吃而已。花嘛,能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不过是人为划分而已。”倩倩反驳。
何济源就说她:“胡搅蛮缠!”
虽然如此,后者在吃到加了花的汤或菜时照样大快朵颐,赞赏不已,这倒给了倩倩说他口是心非的机会。
这种处世方式或多或少地对身边人有所影响。
何济源就认为的:“太过于注重实用反而减少了兴趣,有点太过短视了。
试想若是在做任何事之前都充分衡量其利弊,那么最终实施起来便觉得太过功利而索然无味,毕竟在以非果腹为目的的兴趣爱好方面,有些喜好是不以实用来衡量的。”
这点倩倩也是同意的,因此园子里除了那些菜和可入馔的花,还有完全用于欣赏的花卉,如玉簪花和蜡梅花。
特别是种在屋檐下、韭菜边的射干和鸢尾花,她便不知除了好看外还有别的什么用处的。
但何济源却告诉她:“射干的根也是味药。”
“那鸢尾呢?\"她很快反问。
“鸢尾也是味药,可清热解毒、祛风活血。总之有用处就是了。”
关于是否回去,倩倩不想回去有理由,何济源不想她回去也有理由,何松要带她们母子回去更有理由,孝字大过天的时代里一句话便可把人压死。
好在最终两个男人达成一致,一切看何济源的大比成绩,若是中了举,自然是要从武昌直接上京会试的,那么消息传来后倩倩就应启程回乡。
若是没有中,便在府城等候,陪着何济源备下次考,毕竟何家在府城也有田地产业,倩倩住在这里并不需要老家供养,在经济上不用另外付出。
其实何松关心的也并非经济上的问题,主要是何济源北上后家里男子稀少,黄氏和他更担心的是另外不能明说的情况。
其实倩倩也知道长辈的多虑,她毕竟是个妾,单独住在这里没有主妇看着,别人不怕你人跑却怕你卷了家财跑哪。
所以在何济源北上后何松还在这里住了段时间,等候即将到府城来的王嬷嬷,等王嬷嬷带着双福到了后,又过了几日才回去。
只是到可以织葛布时,翠屏带着孩子也来了,她们准备在这里等到九月初。
两人担心何济源真的中了举上京手短而被人怂恿着借贷,那到时也不知用多少年来还,只得多多织绢布和葛布来筹措银钱。
两人还商议若是真的中举,便派人即时到武昌送钱。
因此家里的几个女子除了尽量多地抽丝织葛外,还从外面买了几十斤生丝来不分昼夜地织。
九月中旬得到消息,何济源落榜。
不过他托人带了信来说暂时不回去了,要去岳麓书院读书,下一次不考上不罢休,让她们先回家去。
倩倩和翠屏面面相觑,不知此人为何如此打算,若是在长沙是要赶回来参加岁考和科考的,如此辛苦跋涉让她们不太能理解。
既然男主人不在,她们自然是准备回原籍,这样便类似于搬家,不知有多麻烦。
不过很快另一位行商又带来了何济源的口信,叫她们不要急着回去,他自己还会回来一趟。
倩倩和翠屏估计是向家里的老人解释以获得首肯,“父母在不远游”、安土重迁是这里的人们长久以来的习惯。
这让两人稍微松了一口气,毕竟倩倩在这里养了有四十几只鸡、二十几只鸭子及五只大鹅,全部带回去肯定是很麻烦的。
房子和地可以出租,一年收一次租金即可,那锅盆碗瓢及在这里积攒的各种什物,处理起来也要花很多时间。
不过也没有纠结多久,十月初何济源就回来了,说的计划无外乎是想到岳麓书院读书,一者那里人文荟萃,更易于精进;
二者那里离武昌近,不必每隔几年长途跋涉一次;
三者,他也有点私心,看那里人烟辐辏,米价低昂,又兼是鱼米之乡,在那里待了几日,由长沙府的一位同考绍介于一个生药铺谈妥了闲时去做个配药大夫,既可谋生又不耽误读书,比之在此又轻松自在许多。
他这次赶考的花红还剩十余两,加之以前的私房积蓄有七八十两,若一家人去,可以安稳地度上两年。
何况翠屏有嫁妆,倩倩也有一些私房,到那里每日纺纱织布也可谋生,生活是不成问题的,现在便是回家如何说服长辈。
倩倩倒是很想外出看看。
翠屏却有些胆怯,说:“带一堆物事到那么远的地方,熟人又没有,话又不一定能听得懂,能不能住得惯还是个事。”
倩倩就说:“就算听不懂土话,官话总能听得懂吧,吾们又不是不会官话,何况奴听说那长沙府可是临洞庭枕长江,西可上川蜀,东可下江南,水路陆路最是方便的,人多的地方求食更容易呢。”
“是这回事,”何济源赞同地点头,“别的不说,光是靠近省城便是一大便利,江南的好绸子每年的新样子快得很就来了。”
当然他说这话可不是要撺掇翠屏也跟着去,事实上翠屏愿意与否与他的计划并不相干,他是铁了心要去岳麓书院读书的。
读了这么些年都未中举,对他而言是个巨大的打击,就算老师说他是厚积薄发,大器晚成都不顶用。
这次落榜他都不想回去,就怕被问起与考试相关之事。
何济源决定留个看房的,别的先回家,看长辈的意思,后面再从府城租船去长沙,到时一艘大船便可将家当装下运走。
他的计划两个女人都没有异议,于是就这样先定了,一家人准备先雇船回沙田。
但是既然要去长沙,自然要提前做好万全的准备,特别是翠屏说的到了那里什么都要用钱买。
众人很快安排好在府城的事宜,赁船回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