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怀景眉头紧锁,一脸困惑。他分明记得自己已将那支签归还于签筒之中,然而此刻,它竟诡异地出现在自己身上,仿佛有着自己的意志。
未及多想,他即刻转身,急步入那狭窄巷弄,却只见人去桌空,一片寂寥。
“此地,似乎残留着一丝不祥的寒意。”
诗柳敏锐地察觉到了异样。
“看样子,萧宁玉来过,并且与那老瞎子发生了冲突。那这老瞎子怕是……”
“他没死,只是逃了。”
萧宁玉的声音突兀而至,林怀景顿时警觉,旋即转身,目光锐利地锁定对方。
“小哥无需如此戒备,我亦是为求卦而来。不过他要我取你性命。”
萧宁玉轻晃着手中的竹签,继而淡然言道:
“但他拒绝为我占卜,于是我只好自行其事。”
“一个以占卜为生之人,怎会拒绝为你卜卦?”
林怀景疑惑不解。
“我让他算算自己是否今日是不是大限将至!”
萧宁玉掩口轻笑,举止间流露出女子特有的柔媚,全无半点男儿刚毅。
“呃,他似乎已经算过了。”
林怀景闻言,无奈苦笑。
“算过了?何时算的?”
萧宁玉一头雾水。
“莫非他已殒命?”
林怀景反问道。
“自然没有,否则我此刻也不会与你这般闲谈。”
萧宁玉答道。
“是啊,他尚在人世,岂不正是大限未至?这不正是他给你的答案吗?”
林怀景反唇相讥。
“哦,原来如彼。既已为我占卜,我自当信守承诺。否则,我的名字也将落入那签筒之中。与阁下不同,我乃江湖中人,声名远播,无人不识。小哥,别怪我不客气了!”
萧宁玉嘴角勾起一抹邪笑,让林怀景暗自懊恼,悔不该招惹此人。
言毕,萧宁玉周身骤然寒气弥漫,诗柳挺身而出,挡在林怀景面前,坚定道:
“公子快走,我来拖住他!”
“走?能走到哪儿去?他是天下第七,我们又算得了什么?”
林怀景望向诗柳,猛然拽住她的手,将她拉至身后,面对萧宁玉,正色道:
“你刚才不是说,看在龙虎山的份上放过我们吗吗?现在怎么变卦了?”
“之前或许需要顾忌,现在则不必。”
萧宁玉坦然回应。
“你以为,此时杀了我,就能将罪责推给马不良,是吗?”
林怀景一语道破其心机。
“正是,届时天师府即便要为你报仇,也只会找马不良的麻烦,与我无关。”
萧宁玉直言不讳。
“呵呵,哎!”
林怀景连连摇头,发出一声冷笑,脸上满是嘲讽。
“你笑什么?”
萧宁玉反问。
“呵,我笑你在江湖混迹这么多年,却如此天真,你说的倒也不错,可却漏算了最重要的一点。”
林怀景应道。
“我漏算了什么?”
萧宁玉追问。
“你漏算了我们家那位老道长,漏算了天师府那些天师的脾性。”
“什么脾性?”
“护短啊。这世间,若论护短,天师府认第二,谁敢认第一?你若杀了我,龙虎山或许会找马不良的麻烦,但以马不良的性子,他会守口如瓶吗?即便他保持沉默,我也能保证,天师府绝不会善罢甘休。到那时,江湖有天师府,朝堂有怀王府,天地虽大,试问阁下,又能逃往何处?”
尽管内心万般不愿承认,但林怀景背后的力量确实强横无匹,举世无双,即便是当朝太子,恐怕也难以企及这份令人敬畏的威势。
江湖之上,有天师府威名远播;朝堂之中,怀王府权柄赫赫。一旦触怒了这位,试问天下之大,又能何处容身呢?
萧宁玉闻此言,周身的戒备瞬间收敛,轻盈落地,随意挥了挥手,语带俏皮道:
“言之有理。”
其神态,颇为灵动狡黠。
“那你就不担心马不良将你纳入他的算计之中?”
“何惧之有?在他寻人取我性命之前,我先行一步结果了他,岂不万事大吉?”
萧宁玉坦然无畏,身为天下第九,他自信能胜过之人,不过寥寥六七。
“言之有理,那我便不再打扰,先行告退。”
林怀景实无意与萧宁玉久处,生怕对方一个转念,自己便得不偿失。
“这就走了?”
未料,林怀景欲行之际,萧宁玉竟出声挽留。
“怎么,阁下意欲留我一叙?”
林怀景疑惑问道。
而萧宁玉此次并未回应,转而望向诗柳,询问道:
“你们二人,当真已结为连理?”
“自然。”林怀景代为答道。
“可她适才唤你公子而非夫君,这也能算作成婚?”
萧宁玉却不肯轻易放过这个问题。
“她习惯使然,以往如此称呼,一时未改。况且,我与她是否成婚,又与阁下何干?”
林怀景言语间毫不客气,而萧宁玉非但不恼,反而对着诗柳微微一笑:
“我们后会有期。”
言罢,他身形一展,飘然而去。林怀景目送其离去,正欲转身,忽见一方丝帕自空中缓缓飘落,轻轻搭在手中。细看之下,丝帕一角绣着一朵精致的雪花。
“林怀景,留着它,总有一日,你会用得上。”
萧宁玉的声音随风传来。林怀景握着丝帕,未加多想,收入怀中,随后转向诗柳:
“走吧,回上京。”
数日在外,虽无所获,却也算明白马观海与马观星并无关联,不算全然无功。
与此同时,上京城内,皇宫深处。
“你说什么?”
元庆帝一脸惊愕地望着面前黑衣罩体、头戴兜帽之人,此人正是高潜林先前引入后宫的那位神秘人物。
“陛下息怒,臣妾的意思是,请陛下将户部尚书之位,赐予胡天海胡大人。”
黑衣人拉下兜帽,露出一张倾城之颜。原来,这位时常随高潜林秘密出入后宫的,竟是南越公主灵瑶,当今三皇子的皇妃。
“胡天海?他不是老三门下的客卿吗?你这是想助老三掌控朝政?朕……”
“陛下明鉴,臣妾忧虑太子权势日盛,他日登基,恐对三殿下不利。臣妾此举,不过是为了自保。”
灵瑶解释道。
“自保?若老三势大,你就不会怂恿他除去太子?”
元庆帝并非昏聩之辈。
“陛下说笑了,三皇子并无夺嫡之心。”
灵瑶笑答,语气轻松。
“是吗?”
“确实如此,一切只为自保,就像儿媳委身陛下,亦是出于同样的考量!”
言毕,灵瑶抬头,目光直视元庆帝,最后一语,不啻赤裸裸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