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士兵再度安静下来后,张献忠又道:
“朝廷此番来势汹汹,但咱老子却是不怕的。
你们跟着咱南征北战,当知道咱老子的能耐,咱就是那打不死的蟑螂,只要咱老子振臂一呼,到了哪儿都能成事儿。
尔等只要记住,等朝廷的鹰犬们来了,就给朕狠狠地揍他们。
让他们晓得,咱们大西国可不是好惹的!”
看着下头的士兵终于完全被激发了斗志,张献忠心满意足,他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四个义子,心里已然又有了定意。
“来人,把朕的儿女们都抱上来!”
张献忠说罢,早有几个宦官抱着五六个孩子走过来。
这些孩子最大的也只有两岁左右,都是这两年张献忠的那些妃嫔才诞下的。
张献忠这些年从不缺女人,之所以孩子们都年纪这么小,大抵上都是因为之前四处逃窜的途中死掉了。
当然,怎么死的没有人比张可望等四兄弟更清楚。
见到这种情形,张可望、张文秀、张能奇都见怪不怪,而张定国皱了皱眉头面有不忍。
他当然也猜到了义父想干什么,见三位义兄都不吭气,他沉吟了一下,走到张献忠身前道:
“父皇,他们不过还是孩童,您不必如此的,儿臣兄弟几个定当尽全力为父皇抵御朝廷。
您……放过他们吧!”
张定国说罢,就单膝跪地再度恳求。
老三张能奇见状有些犹豫,但扭头看了一眼老二和老大,老二在闭目养神,老大则完全没有阻拦的意思,于是他也没有吭气儿。
“定国我儿莫要阻拦,这大西国现在是咱老子的,以后就是你们兄弟四个的。
咱老子向来说一不二。”
张献忠将李定国扶了起来。
张献忠能有如今的局面,他的这四个义子功不可没,他刚才用金钱和女人激发了士兵的斗志。
而现在,他便是要用自己的儿女,来激发四个义子的斗志。
这样的情况,以前也出现过,而且不止一次。
之前他给四个义子承诺的,自然是等他死后,队伍、军权全部交由他们。
而现在不一样了,如今他是大西国的皇帝,但他张献忠的承诺仍旧奏效。
甚至都不用明说,只要他没有子嗣,他的这四个义子必然竭忠尽智为他效死命。
毕竟将来他们继承的,可不只是军队,还有大西国。
说罢,张献忠再不顾张定国的劝阻,抽出战刀来,一刀一个,结果了自己在襁褓中的几个儿女。
张献忠全程都没有眨眼睛,也没有露出一丝痛苦的神色,他本就是这样一个人。
只要大西国没有继承人,四将军就是铁打的继承人,为了他们自己,四个义子也会知道该怎么做。
果然,儿女杀完,张可望才反应过来,立即扑倒在那些死去的弟弟妹妹跟前做痛苦状,而后跪倒在张献忠面前,发誓要为弟弟妹妹们报仇。
张文秀和张能奇也一瘸一拐的向义父表达决心。
张定国微不可见的叹了一口气。
大西国走到这一步,是他很早之前就预料到的事情。
在他得知那张世康第一次击败女真人的时候,张可望就猜到,大明已经不一样了。
再往后的朝廷不断的改制、清除东林党人,他的推测也不断的被印证。
到了如今,大明这头生病的猛兽,已经基本被治愈。
若他们是豺狼,那如今的朝廷就是雄狮,豺狼如何是狮子的对手呢?
于是当天晚上,张定国便去宫里请见了义父,张献忠召见了他。
当他见到义父时,张献忠正背着手观看着一副地图。
张献忠身材魁梧虎背熊腰,见张定国过来,便指了指一旁的椅子道:
“坐吧,你找为父什么事?可还在为今日的事介怀?
大丈夫何患无妻,又何患无子?
若是为此事来,便不用说了。”
张献忠并不认为抛妻杀子有什么不对,只要能活下去,她们的牺牲都是有价值的。
孩子是他生的,那些女人也是因为她才过上两年奢华的生活,他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义父,儿臣前来是想问下,朝廷军的战术,您可想好了对策?”张定国恭敬的道。
张定国虽然并不认可义父的行为,但人都已经死了,再去争辩已经没有意义。
“为父打算坚壁清野,同时联络李自成那厮,这狗东西明明已经派了大军在潼川,却又狗也似的跑了,实在是气人!”张献忠愤怒的道。
这阵子他一直派人在联络李自成,他不认为李自成不明白,他张献忠倘若撑不住了,下一个倒霉的就是他。
要说这朝廷军那群狗娘养的,偏偏就是认准了自己打,明明过了潼川就是李自成的地盘,朝廷军却秋毫无犯。
搞的张献忠一度认为,朝廷军是跟李自成商量好了。
“坚壁清野并非良策,朝廷如今的秋粮已经下来。
儿臣认为,指望闯王是靠不住的,还得靠咱们自己。”张定国想了想后道。
张献忠皱眉。
“我儿可有更好的对策?”
“儿臣有上中下三策,但并未与三位兄长商议,且……怕义父震怒。”张定国迟疑了一下,但还是说了出来。
张献忠一听自己这最小的义子竟然有上中下三策,不由得来了兴致。
“你且说来听听,为父不罪。”
“儿臣便先说下策,儿臣认为朝廷军的依仗不过是那些火器,尤其是朝廷的火铳方阵。
若只是火炮,虽然威力不小,但毕竟换弹药麻烦,也发不了几轮。
咱们只要能使朝廷的火铳发挥不出作用,便也可一战。
比如趁着下雨的天气发动进攻,再比如打造战车,以用来抵挡朝廷的火铳。
亦或是训练咱们的士兵夜间作战,视线虽然对我方也有影响,但朝廷用的是火器,夜间换弹药会更加困难,或者说根本无法完成。”
张定国认真的道。
张献忠一听顿时觉得眼前一亮。
“我儿果真是为父的左膀右臂,这是个好法子呀!”
虽说天要下雨不归他管,但只要他们能撑的够久,说不定老天就给他行了方便。
即使不行,还有战车和夜袭,之前他老想着如何激励军心,却对朝廷的新战术焦头烂额没有头绪。
如今倒好,自己的义子单单是下策,就已经让他眼前一亮了。
念及此,张献忠立马又问:
“那中策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