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炽的身体没有撑住太久,很快杨溥就带着朱高炽的旨意到了南京。
他将朱高炽的病情全都告诉了朱瞻基,直到此时朱瞻基才知,他爹的身体竟已糟糕到这种程度。
他下意识想要冲出房间前往北京,见他爹最后一面。
杨溥立刻拦住了他,并告诉他绝不可离开南京。
还让朱瞻基把想说的话写成奏折,他会连夜带回京城。
朱瞻基闻言泣不成声,跪在地上向写了一封奏折,向朱高炽认错。
他终于明白了朱高炽的良苦用心,也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他坦言他年少无知,只看到了一城一池的得失,却忘了天下百姓。
以后如果做了皇帝一定以造福天下百姓为己任。
朱高炽强撑着一口气听完朱瞻基的折子,终于能放心的闭上了眼睛。
朱高炽死后,朱瞻基悔不当初,回京登基后,他决定亲征平叛。
善祥知道此次他一定会胜,因此一点也不担忧。
临走前,朱瞻基眼看善祥一点也不担忧他,忍不住问她:
“你就不怕我此行会败吗?”
善祥却笑道:
“放心吧,汉王根本就没有当皇帝的命。”
朱瞻基忍不住笑了:
“谁跟你说的?”
善祥回答:
“我自己掐指算的呗。”
朱瞻基将善祥捞到怀中:
“真是想不到,我大明皇后还能掐会算,那你算算,咱什么时候能有儿子。”
善祥将他推到一边:
“少没有正形,我等你回来。”
朱瞻基御驾亲征,他终于学会了朱高炽的“仁义”。
甭管内心怎么想,将军对峙之时,他先命人写了一封劝降书。
一封书信自然不可能让朱高煦投降,对于朱高煦这种人来说,不让他当皇帝,他宁愿死。
劝降书不管用,朱瞻基又以身入局,假装险些死在朱高煦手中。
接着他又在军中演戏,说不该因为朱家人的内斗,害的军中的将领也生了嫌隙。
还允许军中的将领可以继续给汉王军中的将领们写信。
但希望大家可以转告自己的亲朋好友,投诚者有赏,一意孤行者重罚,其余无罪。
朱瞻基的一番唱念做打终于起效了。
等到朱高煦带着大军与朱瞻基对峙时,汉王的士兵冲到朱瞻基的军队后,两军却没有打起来。
带军的将领甚至跪到朱瞻基面前请罪,朱瞻基遵守承诺,免了他们的罪。
朱高煦身边仅剩的两个将领见状也劝说朱高煦投降。
朱高煦扔举起武器想要杀了朱瞻基,最终被人拦下,朱瞻基不战而胜。
朱高煦被俘后并不甘心,他满眼愤怒的看着朱瞻基,让他有种就杀了自己。
朱瞻基面色平静的看着朱高煦,没人知道他此时有多想一刀一刀剐了朱高煦。
一想到他曾觊觎过善祥,朱瞻基就恨不能立刻把他这个好二叔五马分尸。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朱瞻基咬着后槽牙才压下心头的愤怒。
他装的平静,只对朱高煦说会带他回京,到祖宗面前忏悔罪过。
朱高煦笑朱瞻基如今的模样真是像他的好大哥。
朱瞻基却知道他还差爹远着呢,今天若是他爹在这里,估计还能亲自扶汉王起来。
可自己忍着不去踹朱高煦一脚,已经是最大的努力了。
朱瞻基知道他这个二叔不可能服自己,但现在他还不能死。
因此威胁他不可自尽,否则便将他从家谱中抹去。
汉王被押送回京后,朱瞻基希望朱高煦能向祖宗认错,但汉王怎么可能会认错呢。
甚至如果有机会,他还会再次造反。
善祥听说汉王一直不服,向朱瞻基提出要见汉王一面。
朱瞻基不理解,善祥为何要见汉王。
善祥却告诉他:
“当初汉王能逃出京城,是拿着我给他送的金令牌跑掉的。”
此言一出朱瞻基满眼震惊,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
善祥又说了一遍:
“当初是我放走汉王的。”
朱瞻基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善祥,这一刻,他甚至开始怀疑眼前之人,到底是不是跟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善祥。
“为什么?为什么?你知不知当初为了把汉王从关外带回来我付出了多大的代价,你为什么要放走他?”
善祥面色平静的回答:
“因为怕你杀了他。”
此话一出朱瞻基忍不住将身边椅子一脚踹倒,他心中涌起滔天的愤怒。
这一刻,他真的想要杀人。
朱瞻基满眼血红的看着善祥,几乎快要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杀意。
再站在这里,他真的要杀人了,因此朱瞻基转头就走。
大步疾驰,回到自己的宫殿后,他再也忍不住将眼前能砸的一切全部砸了个干净。
他想不通一切善祥怎么敢这么做。
当初他一直想不通,到底是谁放走了汉王。
他怀疑了所有人,却从没怀疑过善祥,连想都没想过。
善祥这么做,跟背叛他有什么区别?
他知道善祥不同意他杀汉王,也知道当初的确不是杀汉王的好时机。
可他还是不能接受,善祥瞒着他放走了汉王。
朱瞻基将自己关在宫中,不愿再去见善祥。
以前他们哪怕就是分歧再厉害的时候,也从来没有分居过。
除了打仗的时候,两人从不分开。
可这一次,朱瞻基一时不愿见善祥,甚至躲着她。
再愤怒他也不想对善祥恶语相向,可心头的愤怒又怎么也压不下去,他只能给自己时间让自己冷静下来。
帝后吵架的事也瞒不住宫里人,张太后把善祥叫了过去,她疑惑不解:
“你们两个平时感情不是最好了吗?到底为了什么事闹得面儿都不愿见了?”
善祥只能道:
“还不是为了从前爹让我放走了汉王,他如今知道了不高兴,我有什么办法。”
张太后闻言皱眉:
“这种事你跟他说什么,他不知道不就什么事都没了。”
善祥叹了口气,汉王早晚会将此事告诉朱瞻基。
与其等汉王告诉他,倒不如自己来说。
看到善祥叹气,张太后也知道此事不是她的错。
先帝在时不愿杀汉王,让善祥放走的汉王。
皇上如今拿这个跟她赌气是皇上的不对。
她只能安抚善祥:
“得了,过两天等他缓过神了我去骂他,让他给你赔不是。”
善祥闻言笑笑,并不在意张太后的话,她也没觉得有什么委屈的。
朱瞻基就是盛怒之下也不曾对她口出恶言。
气急了也只是躲着她,她又没受什么委屈。
且过几天他自己就想通了,到时候他自己会来赔礼道歉的。
不过这次善祥料错了,过了好几天朱瞻基也没主动低头找她。
他将汉王圈禁在府中,又命于谦陪着朱高煦读书。
当皇帝的执念已经深入朱高煦的骨髓。
无论朱瞻基做什么都不可能让朱高煦心甘情愿的承认自己的错误。
就连朱高燧去劝他都没有用,且朱高煦在武将中的影响力也不容小觑。
朱瞻基圈禁汉王迟迟不放,也引得朝中许多人上奏为他说话。
他心知这些都是汉王的残余势力,也是汉王贼心不死的依仗。
可偏偏这些人都不能杀,朱瞻基只能眼不见,心不烦,将他们通通赶走。
他自己躲在殿里喝酒赏舞,因为帝后吵架皇上已经好几天不到皇后宫中。
现在皇上又在殿中听乐赏舞的,宫中人人都开始传皇上想要纳个妃嫔。
消息传进坤宁宫,善祥的贴身宫女碧心劝她:
“皇后娘娘,您也不管管,难不成真由着皇上再宠幸了哪个狐媚子吗?”
善祥知道若无人授意,这种流言绝不可能在宫中光明正大的传起来。
如今宫中一共只有三个主子,张太后又不是个喜欢给儿子塞女人的。
她爱钱如命,在她看来儿子只守着一个女人过日子也没什么不可的。
多一个儿媳妇每个月宫中就要多支出很多钱。
那这话只能是朱瞻基自己在其中推波助澜了。
他若是真的想要纳个妃子,大可直接去做。
作为一国之君,宠幸个宫女谁也不能挑他的理。
但他没有,反而声势浩大的放出这种流言,无非就是等着善祥主动去找他低头。
人家都出招了,善祥也不能不接招,她站起身理了理衣服,对碧心道:
“走吧,让皇上都沉迷不已的歌舞,咱们也去看看吧。”
乾清宫中的确丝竹声不绝于耳,守门的太监看到善祥后,连忙一脸殷勤的请安。
接着就要去禀报皇上,善祥伸手拦住了他:
“本宫要自己进去看看,你们不用管了。”
乾清宫里朱瞻基身着常服背对着善祥,正手拉弓箭对准一个宫女头上的苹果,他口中还说着:
“站好了不要动,否则朕这手一晃,你这脑袋可就保不住了。”
他对面头顶苹果的宫女吓的瑟瑟发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待看到善祥的身影后,宫女如释重负,立刻跪趴在地上道:
“奴婢给皇后娘娘请安。”
一旁正在奏乐的乐馆宫人也都立刻站起来行礼,异口同声道:
“奴婢给皇后娘娘请安。”
看到这些人的反应,朱瞻基没有回头,他只收回箭,将弓箭随手丢在地上。
然后自顾自走到一边坐下,并倒了杯茶端起来轻抿了一口。
善祥对殿中的宫女道:
“都出去。”
闻言众人都弯腰后退,偏奏乐的女子中有一宫女自恃貌美。
别人眼瞧着都退了好几步了,她却站出来道:
“皇后娘娘,奴婢等人是皇上召来奏乐的,皇上不说,奴婢不敢退,”
她虽然低眉敛首但背挺的很直,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样。
善祥闻言都没有正眼看她。
果不其然,下一秒朱瞻基手中的茶盏就劈头盖脸的砸到了她的头上:
“皇后让你们滚就滚,谁给你的胆子违抗皇后!
以下犯上,来人,拖出去杖责三十!”
热茶水并着瓷器一股脑的砸到头上,瞬间就砸的女子头破血流。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又听说要杖责三十,那女子立刻吓傻了。
下一秒便是撕心裂肺的求饶声:
“皇上恕罪,皇后娘娘恕罪,奴婢不敢了。”
女子喊起来声音尖细刺耳,让善祥不由得皱眉。
朱瞻基立刻看了一眼进来的太监,那太监下一秒就眼疾手快堵上了女子的嘴。
周围顿时安静了不少,接下来又有太监迅速擦干净地上的碎瓷片和茶水,然后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直到殿中只剩下善祥与朱瞻基,善祥才一步一步走到朱瞻基身边。
但她却不由自主阴阳怪气道:
“听说皇上要纳新人,瞧上谁了?让我也看看。”
朱瞻基心中也有气,听到善祥的话他立刻道:
“正挑着呢,要不是皇后也来替朕掌掌眼,你说哪个好,朕立刻给个妃位。”
善祥微微一笑,然后伸手毫不犹豫在朱瞻基胳膊上狠狠拧了一把。
朱瞻基突然被拧,脸色都扭曲了起来,他立刻甩开善祥的手:
“最毒妇人心,你这是谋杀亲夫啊!”
善祥却一把抽出挂在旁边墙上的天子剑。
接着挽了个剑花,“咻”的一声将剑放在了朱瞻基的脖子上。
朱瞻基被她呢动作吓得不敢动:
“你干什么!这剑锋利的很,你快收起来。”
善祥却道:
“不收!你若敢宠幸别的女子,我就先杀了你再自尽,咱们都不要活了!”
朱瞻基气的哭笑不得:
“你真是我祖宗,还宠幸别的女子,你看我敢吗?”
善祥依旧不肯将剑拿下:
“我听到流言也生气。”
朱瞻基只能道:
“我以后再也不让人传这种话了,行了吧祖宗?”
善祥闻言冷哼了一声,朱瞻基心有余悸的把天子剑从自己的脖子上推开。
他瞪了善祥一眼:
“你知道这把剑有多利吗?万一你手一哆嗦,在我脖子上拉个口子,咱们就要下辈子见了。”
善祥随手将剑丢到地上:
“在你脖子上拉个口子正好,省的你以后气我。”
朱瞻基反击:
“还不是你先气我,当初若不是你偷偷把汉王放出京城,我会故意气你吗?”
善祥瞪他:
“那是爹给我的令牌,爹让我做的,有能耐你去找爹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