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看着满地红色，谭晏呢喃出声。
他的心，为什么会这样痛？
不是确定自己不在乎她吗？
她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女孩，但也仅此而已。
因为……女孩似乎是长歪了。
忽地，过往的种种记忆涌向谭晏脑海中……
姜惜梦从小就跟在他身后，是个很可爱的奶娃子。
可随着长大，她变得过于粘人，做事也有些偏激。
管薇只是个小艺人罢了，她看不顺眼，便撒了人家一身的咖啡。
周莹过来恒禹也是，她照样把咖啡撒了人家一身。
他本就不喜周莹，她实在没必要做到如此程度。
然后是拍卖会，他给许心柔拍下一支簪子。
原因是许心柔帮他夺回谭氏集团一个点的股份。
员工做了贡献，他本该给予奖励，奈何许心柔什么也不要，只看中拍卖会的簪子。
这有何妨，只是把奖励换个方式罢了，有何不可。
可不知这件事怎么被姜惜梦知道了，她不仅跟来拍卖会，还说了很多有的没的。
多是说许心柔是个有心机的，想借机攀附他。
许心柔是秘书，她立功，恒禹给予奖励是激励，无关其它。
姜惜梦说的话实在令人烦躁，他听不下去，将她吼了出去。
再然后就是，她竟然在宴会厅后面的休息室里给许心柔下药，还找来别的男人玷污。
谭晏很失望，姜惜梦太无理取闹了。
但她终究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妹妹，不能做太过火，只将她赶出恒禹。
之后发生了很多事情，也发展到他无法想象。
期间他正在跟谭明对峙，无暇顾及其他。
危急时刻，只来得及联合沈予一起，保住姜慕林在姜氏地产总经理一职。
“快些休养，早一天回归姜氏地产，也能早一天夺回属于你们家的一切。”
这天，他来到一个狭窄小巷的平房里。
自打姜氏地产易主，他们兄妹已经在这里住好几个月了。
这里很小，小到他们兄妹只能住在一间，隐私全靠一张帘子。
他和沈予从没提出过要帮助他们，以他们对姜慕林多年了解，他不会接受的。
姜慕林没说话。
他醒来发现长辈不在，姜氏地产也没了，一直处于颓废状态，看见谁都不想回话。
不过谭晏相信，姜慕林一定能重新站起来。
他和姜慕林说了好久的话，而帘子另一面的人，始终没再出现过，更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从他进到这间房子里，她只放下一杯水，很快消失在帘子后。
他当时还想，姜惜梦当真是做到他所说的，不出现在他视线里了。
他本应该高兴不是吗？
心里那一丝说不清、又道不明的情绪是怎么回事？
谭晏不想过多去理会，也没空浪费时间去猜想，需要他忙碌的事情还有很多，他没有时间去耗费。
况且，他讨厌姜惜梦，这点不曾变过。
不知何时起，他心底便烙印了这么一句话。
‘厌恶她’！
这句话如同咒语一般，久久不能挥散。
可是惜梦，你告诉我为什么？
为什么我看见你血流成河，会心痛不已？
回忆渐止，谭晏凝望着女孩苍白的脸。
“姜惜梦。”
以前充满笑容的面庞消失不见，徒留冰冷和决绝。
笑容？
是啊，她不是经常笑着面对他。
她什么时候没了笑容的？
是被人绊倒，撒管薇身上咖啡那次，他控制不住自己烦躁情绪，批评她吗？
是某次周莹过来，明知周莹也不是省油的灯，却鬼使神差地只说她吗？
还是拍卖会当天，听到她问了句‘从小的情意算什么’，将没由来的怒火倾泻在她身上吗？
更或许是看见许心柔给她做局，看她哭得伤心不已，心烦意乱地把她吼出去吗？
怎么回事？
明明他知道有人搞鬼，为什么只批评她一人？
“惜梦……”
呼吸，好像在这一刻停止了。
谭晏突然觉得脑袋空白一片，好像什么也没有了。
“谭晏哥……”
“晏哥哥……”
“你受伤了……”
“谭伯父打得痛吗？”
“我会保护你的……”
“你为什么不用心去看，不是我洒的咖啡，你为什么都不听我解释……谭晏哥，我们从小的情意算什么，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不堪的人吗？”
“谭晏哥，你要辞退我？”
须臾之间，头脑里像被注入了不属于他的记忆，如瀑布般倾泻而下，使他整个人都半跪在血泊里才勉强支撑住。
“小惜……”
“小惜……”
这么些年，他到底做了什么？
为什么把一个满眼是他的女孩磋磨成这个样子。
他……也是喜欢她的……为什么？
“小惜……你醒醒……我从未厌烦你……”
任谭晏在雨夜里如何嘶叫也没有用，人死终究不能复生。
-
“今日凌晨时分，周家一家人所乘坐的商务车途径S市时，不幸与一厢货车碰撞，车内人无一生还……”
“你找人做的？”听完新闻报道，姜慕林看向谭晏。
经过复健，他已经成功站立、并夺回了姜氏地产。
他下一步准备去对付杀害他家人的人了，可他还未来得及行动，周家已全军覆没。
“能给惜梦换个墓碑吗？”谭晏答非所问。
姜慕林知他是何用意，思忖几秒，点头同意。
他想，妹妹应该还是喜欢谭晏的吧，压在她枕头下，那张和谭晏的合照，不就是很好的证明吗？
“我已经定制好了，周日，就在郊外那家，姜慕林，你记住了吗？”
姜慕林以为谭晏打算让他跟着一起过去。
也是，妹妹更换墓碑是大事，他应该过去。
可当他按照约定好的时间来到郊外，看见的，竟然是两个人的墓碑。
‘爱妻之墓，姜惜梦’
‘来世弥补，谭晏’
“先生请看，我做墓碑这么多年，第一次看见活人过来给自己定墓碑的，更没见过哪个男人的墓碑比妻子矮了一截，这样的字更是没见过……喂……您去哪里……”
墓碑店家说的话姜慕林一个字也听不进，他急忙来到谭晏市区的公寓，暴力破门。
他不在！
等他猜到谭晏想做什么，再来到小惜出车祸的小巷时已经来不及了。
路口都被拉了警戒线。
他看到医护人员跟警方遗憾摇头，说道：“早已没了呼吸。”
一位警员还说，“这车的安全气囊都被拆除了，没有任何安全措施……”
姜慕林所站位置正好看见主驾驶的人。
谭晏浑身是血，双手紧紧攥着一张照片。
依稀能看到照片的背面写着：“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