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哔一行人离去,事态得以平息。
周大军急忙跑向李新贵,热情地提出要请李市长吃饭。然而,李新贵只是轻轻摆手婉拒,说日后再说。
周大军心中不免有些失落,随后,找了个借口,带领队伍撤离现场。
王国卿的心情却久久不能平静。他转过身,目光落在角落里那个蜷缩成一团的服务员身上。
服务员把头埋得很低,瘦弱的肩膀微微颤抖,这一幕让王国卿感到一阵心酸。他缓缓走到服务员身旁,蹲下身来,轻声问道:“你还好吗?需不需要去看医生?”
服务员慢慢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泪光,他摇了摇头,声音微弱而颤抖:“不用了,我不碍事。”
这时,李木也走了过来,看了看服务员,觉得应该没什么大碍,便吩咐道:“伟奶几,起来吧,没事就去干活吧。”
服务员怯懦地点了点头,起身离去。
李木望着服务员的背影,摇了摇头,感叹道:“个是甲造脆的毛崽,真是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挑苦命人啊。”
李新贵闻言,向李木询问起服务员的情况:“李经理,这毛毛是嘛个情况?看着还挺小的,你们这难道还收童工吗?”说着,语气就有些厉色。
李木忙解释道:“李市长,没有没有,这孩子是长坪乡的,叫胡国伟,今年14岁,是我们店里一个清洁工村里的。他家里太穷了,父亲早已去世,母亲病重躺在床上,姐姐为了生计去了深城打工。他辍学后经那个清洁工介绍,来到溪湖楼做服务员,只为了能挣点钱给母亲治病。他来应聘时说自己18岁了,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他报的假年龄,听他讲了家里情况后,也没忍心开除他,想着能帮衬一点是一点...”
两人听完胡国伟的遭遇,都是五味杂陈。王国卿心中更是萌发了帮助这个孩子的念头。
几天后,王国卿拎着一袋水果来到溪湖楼,在李木的引导下找到了正在后厨洗碗的胡国伟。
他向李木请假后,便带着胡国伟来到一家饮食店。王国卿点了几个硬菜,鱼肉俱全。
吃饭时,胡国伟好奇地问道:“王叔叔,你为什么请我吃饭?”
王国卿看着胡国伟衣服上的补丁,心中一阵酸楚。
“叔叔给你讲个故事吧...”
他夹起一块肉放到胡国伟的碗里,然后缓缓讲了起来...
1974年的那个冬日,天空阴沉,寒冷异常。12岁的王国卿,站在破旧的屋檐下,凝视着天空中缓缓飘落的雪花,心中涌动着无尽的忧伤与无助。
他的父亲,村支书王德生,以及母亲杨丽娥都被造反派抓去批斗,关在牛棚。家中留下了六个年幼的孩子,孤苦无依。在王家八兄妹中,大姐王春秀与二姐王银秀早已出嫁,而最小的王国成,才只有两岁。
作为家中的长子,排行第四的王国卿,深知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他深感肩上的责任重大,三姐姐王三秀一起肩负照顾弟弟妹妹们的重任,用他们瘦弱的肩膀为弟妹撑起一片天。
在那个雪花纷飞的冬日,王国卿与三姐王三秀,大妹王东秀来到银田墟上,他们衣衫单薄,寒风如刀割般刺骨。
三人的脚步沉重而,饥饿让他们的每一步都显得异常吃力。集市上,人们行色匆匆,无人留意三个可怜的孩子。
当他们走到一家饮食店门前时,店内食物香气扑鼻,让他们不由地停下了脚步。
三个孩子站在门口,目不转睛地盯着店内,肚子咕咕直叫,咽着口水。可两个女娃脸皮薄,不好意思进去乞讨。
于是,王国卿鼓起勇气,走向一位看似和善的胖子,用微弱而颤抖的声音说道:“叔叔,能给我们一点吃的吗?我们家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
那胖子皱了皱眉,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呵斥道:“去去去,哪里来的小叫花子,别在这里碍事。”王国卿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他并未放弃。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另一位男子。
这男子身着中山装,三十多岁,眉心间醒目地长着一颗黑痣,胸前则插着一支钢笔,显得文质彬彬。王国卿心中暗自期盼,或许能得到一丝同情与帮助。
然而,命运并未打算对他们施以援手。这位中山装汉子心情似乎很不好,突然被打搅,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用浓重的雁阳口音大声呵斥道:“起开,你做吗国?你果甲讨米个,莫影响老子恰饭!”说着,他伸手推了王国卿一把,将他推翻在地。
王国卿的心中充满了愤怒,但年幼的他不敢反抗,只能默默地站起身,擦去眼角的泪水,低声说道:“不给就不给啊,凶什么凶,让你高死兴。”
那位中山装客人听到王国卿的低语,瞬间怒火中烧,猛地一脚将他踹倒在地,王国卿顿时嚎啕大哭。
见到弟弟遭受欺凌,王三秀和王东秀忙冲上前与那人理论。但没想到,那个中山装非但没有悔意,反而愈发嚣张,不仅拒绝道歉,还狠狠给了王三秀一记耳光。
王三秀的脸庞瞬间红肿,泪水不由自主地涌上眼眶,她心中充满了困惑,不明白为何这个文质彬彬的男人竟如此无情,非但不愿伸出援手,反而还大打出手。
王国卿看到姐姐被打,心中怒火中烧,他挡在姐姐身前,瞪着那个中山装汉子骂道:“催兜个,让嗯个甲狗丢个吃了肿肚子!”
没想到,这句话却招来了更猛烈的殴打。中山装男子脸色一沉,再次抬脚踹向王国卿,瘦弱的他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击中,整个人踉跄着向后倒去,背部重重地撞在冰冷的地面上,疼痛瞬间传遍全身。
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连站立的力气都已丧失,只能无助地蜷缩在地上,脸上满是痛苦与惊愕。
王三秀和见状,立刻跑过去扶起弟弟,朝那男子骂了起来。9岁的王东秀也吓的哭了起来。
挨了骂的中山装男子怒火更甚,猛地向前一步,一把抓住王三秀的头发,用力地将她的头往后拽,同时另一只手掌狠狠地朝她的脸颊扇去。王三秀本能地躲闪,但巴掌还是重重地落在了她的左耳上,瞬间,她的耳膜嗡嗡作响。这一巴掌的直接后果,是后来才发现的,王三秀左耳听力出现严重衰退。
王东秀哭着上前哀求,被那男子一脚踹倒在地,膝盖狠狠地磕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王国卿看到姐姐妹妹如此受辱,心中的愤怒如同火山爆发。他咬紧牙关,用尽全身的力气站起身,撞向那个男子,想为姐姐妹妹出口恶气。
然而,他还未接近,就被那男子再次踢中胸口,整个人像风筝般飞了出去,再次重重地摔倒地上,痛苦地呻吟着。
那男子手脚利索,看着像是练家子。
周围的人都被这一幕惊呆,却无人敢上前制止这场暴行。只有那三个孩子的哭声和呻吟声,在寒冷的冬日里回荡着,显得格外凄凉与无助...
说到这里,王国卿有些哽咽,每当回忆起那一刻,他的心都会隐隐作痛。尽管岁月流转,那段经历在王国卿的心中却依旧清晰,成为他心中永远无法抹去的伤痛。
“叔叔,你...”
听着王国卿的讲述,胡国伟的眼眶也湿润了。他猜测道:“叔叔,你是看到我被打,想起了你小时候的经历吧?”
王国卿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他轻轻拍了拍胡国伟的肩膀,声音坚定而温和:“孩子,这些都过去了,叔叔是想起了过去的事,心里难受。所以,听叔叔的话,去上学吧。读书才是你的出路,你还小,不能就这么放弃自己的未来。”
胡国伟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泪光。他嗫嚅着说:“我也想读书,可是家里太苦了,实在没有办法。”
王国卿坚定地说:“别担心,孩子。我会帮助你。你一定要去读书,改变自己的命运。”
在来之前,王国卿经过思量,决定资助胡国伟读书,让他重新回到校园。尽管自己的工资不高,但供他读书还是没问题的。如果以后胡国伟考上了大学,他还可以找自己的小弟借钱来支持他...
九月开学季,阳光洒满校园,胡国伟在王国卿的帮助下,重新回到了学校,开始了他的新生活。走在校园里,他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与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