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众的力量是巨大的,谢阶斌一家拦车喊冤的事,如同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迅速激起涟漪,很快就在这个小县城传播开来。
龚得远阴沉着脸,快步走进办公室,朝陈晓苹吩咐道:“你马上打电话给彭飞虎,让他来我办公室一趟!”
不到十分钟,彭飞虎便来到了龚得远的办公室门前。
龚得远背着身,对着彭飞虎说道:“彭飞虎,我叫你来,你应该知道是什么原因吧。”
彭飞虎见龚得远语气不善,心中有了底,刚发生在大院门口的事,他也已经知道了,却故作疑惑地答道:“龚书记,我不知道,请领导明示。”
龚得远转过身,一脸阴沉地讽刺道:“你好大的威风啊!现在这事都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了,你竟然还不知道?难道说你是一心扑在工作上,两耳不闻窗外事吗?”语气中充满了不善和嘲讽。
面对龚得远的指责,彭飞虎却依旧表现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带着一丝锐利回应道:“属下确实不清楚,嘴长在别人身上,爱怎么说是别人的事,我是没办法封住别人的嘴啊!请领导示下。”
龚得远见彭飞虎如此漫不经心,心中怒火更盛,“啪”的一声猛拍桌子,怒声呵斥:“彭飞虎!你别跟我装傻充愣!你自己干的好事,还要我明说吗?你现在官是越做大了,却忘了本吧!那一家三口跪在大院门口,现在估计整个来阳城都知道了,要是和你没关系,别人为什么要告你!”
龚得远脸色狰狞,浑身透着官威,门口的秘书也被吓得不轻,他从未见过龚书记发这么大火。
彭飞虎的火爆性子也被点燃,“啪”地一声,同样用力一拍桌子,响声甚至超过了龚得远,语气坚定而严肃:“龚书记,你是我的领导,我一直很敬重你!但这并不意味着你可以随意冤枉人。你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地乱发脾气,我无法接受。老人家说过,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请问,你有经过深入调查吗?仅仅凭借别人的一面之词,就能认定我是个坏人?”
本来龚得远以为自己先发制人会把彭飞虎的锐气压下去,没想到彭飞虎居然也敢和他拍桌子。看着他那正气凛然的脸,龚得远气的浑身发抖。
“你……你……”龚得远指着彭飞虎,气的话都说不出来。
彭飞虎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缓了缓神,语气平和地说:“请领导先调查,若是我调查我真的有问题,这个官帽子随领导摘。若是有人栽赃嫁祸,我彭老虎可是在战场上趟过鬼门关的,那个陷害我的人…到时别怪我翻脸。”
说罢,彭飞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办公室。
两人的争吵,办公室外的陈晓苹听得清清楚楚,待彭飞虎推门出来,停下手中的工作,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
省会,长山市,韶山路1号大院。
熊庆春办公室的门被推开,秘书徐连楚走了进来,在将熊庆春的茶杯添好水后,恭敬地汇报道:“熊书记,省军区庞司令员刚打来电话,说马上会过来拜见您。”
熊庆春慈眉善目,一眼看过去,就是一个和善的老者,他的面容温和,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眸,流露出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场,让人不由地心生敬畏。
“嗯,那你直接领庞司令员进来。”
熊庆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慢悠悠地说道。他有些意外,这庞司令员可是他办公室的稀客。
不到半个小时,省军区司令员庞伟良来到了熊庆春办公室外,徐连楚忙起身,快速迎了过来,说道:“庞司令员,您请进,书记说您来了就直接进去。”
庞伟良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和徐连楚打了个招呼后,便迈步推门,走进了宽敞的书记办公室。
刚一进门,就看到头发有些花白的熊庆春迎了上来,并主动伸出手与他握手。
“司令员同志可是稀客啊,欢迎欢迎,快请坐!”熊庆春热情地说道。
庞伟良五十来岁,身材高大,一身笔挺的军装显得英姿飒爽,浑身透着一股军人气质。
听到熊庆春的话,庞伟良哈哈一笑:“书记批评得对,看来我以后要多来汇报请示啊……”
庞伟良很是风趣地说,作为军队的干部,他们并不属于同一个系统,如果说要经常来汇报工作,那也是一句玩笑话当不得真。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在徐连楚奉茶离去后,熊庆春笑着说道:“司令员同志,这是我们湖东本地的手工茶,名气不大,喝起来却也是别有风味啊。”
庞伟良端起茶杯喝了两口,感觉香气扑鼻,笑着说道:“要是早知道书记有这么好的茶叶,我就应该多来书记这走走。”
“哈哈哈,司令员这话说的我高兴啊,要是喜欢,我让连楚给你送点过去。”熊庆春也是开怀一笑。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庞伟良放下茶杯,正襟危坐,看着熊庆春缓缓说道:“书记同志,这次过来是有事情向您汇报。”
熊庆春点点头,随意地说道:“司令员不要这么客气,有什么事尽管直说。”
庞伟良笑了笑,开口说道:“昨晚上,我接到燕京打来的电话,是军委办公厅。”
熊庆春闻言一愣,神色凝重起来,看向庞伟良,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庞伟良顿了一下,说道:“是和来阳市的一位同志有关,您可能听过这个名字,叫彭飞虎,79年还击战的英模人物。”
熊庆春皱着眉,沉吟片刻,随即眉头舒展开来,说道:“我想起来了!大前年,省里搞了还击战十周年纪念活动,当时我也参加了。这位同志,还被单独向我介绍过,我印象很深。很是了不起啊!肠子都被捅出来了,硬是给塞回肚子继续战斗。这是一般人做不到的啊!只有我们的子弟兵才有这般的钢铁意志啊!”
熊庆春很是感慨地说道,语气之中满是赞赏之意。随即,他的表情变得疑惑,转头看向庞伟良。
“怎么回事?彭飞虎同志怎么了?”熊庆春问道。
庞伟良点点头,缓缓说道:“是的,就是这位同志。他回到地方后,在政法系统工作,工作中得罪了一些人,遭受到打击迫害。没办法,彭飞虎找到当年部队的老领导诉苦,老领导听闻此事,很是生气。这不,办公厅的电话就打到我这里来了。”
庞伟良说完,又摇了摇头,很是不忿。
熊庆春听闻,心中震惊与愤怒交织。他惊讶于彭飞虎竟然能够直接联系到高层,其背景深厚不可小觑。更令他气愤的是,基层斗争如此复杂严峻,真正有能力干事的同志,居然遭受这样的打压。
想到这里,熊庆春不禁感到恼怒。很是沉重地叹了口气,对庞伟良说道:“这是我的工作没做好啊,我要检讨。司令员同志,请转告首长,彭飞虎是上级树立的典范,我们必须维护英雄的形象。关于此事,我一定会调查清楚,给首长一个满意的答复。”
庞伟良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不无感慨地说:“办公厅的同志告诉我,首长对此很是生气,说自己的士兵在战场上流血牺牲,和平时期还要遭受迫害。当时甚至拍了桌子,强调不能让英雄既流血又流泪。”
熊庆春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沉吟片刻,开口向庞伟良问道:“司令员,这位首长是……”
庞伟良眼神中聚起一股肃然,慢慢吐出三个字:“张总长……!”
熊庆春闻言,眼睛瞬间鼓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