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黑色的桑塔纳,行驶在颠簸的乡道。
车窗外,夏日清晨的风,带着凉意掠过。道路两旁的树木在晨风中摇曳。
周升兵稳稳地握着方向盘,目光专致,望着前方,今天是他第一天上班。
昨天,王霸和周升兵见了面,两人相谈甚欢,彼此都很满意。
经过一番交谈,王霸对周升兵也有了大致了解。念及周升兵是自己爱人的同学,也算熟人。见他精明干练,还是经验丰富的老司机。
考虑这些,王霸认为周升兵是很合适的人选,决定聘用。
王云山坐在副驾驶上,微眯双眼,好似在闭目养神,却时不时的斜眼瞄去一眼。看似平静,却藏着翻滚的波澜。
这个姓周的,就是后来分尸王胖子的凶手。坐在以后一个以后的杀人魔身边,总让人浑身不自在。
后座上的王霸和王国成低声交谈着,不时发出几声轻笑。
这次的目的地是东源煤矿。
一路颠簸,车子抵达道子乡。
道子乡位于来阳市东北,与仁安县接壤。山地较多,峰峦起伏,林深壑幽,风景优美。地下资源丰富,尤以煤炭居多,是来阳重要的产煤区之一。
在王霸的指引下,车子一路弯弯绕绕地摸到了东源煤矿。
矿区已经停工,一片萧条光景。废弃的矿车散乱地停在轨道上,锈迹斑斑。
四周静悄悄的,只有偶尔传来的风声,带着一丝寒冷和凄凉。
几个人踩着破碎的煤石,穿过一片废弃的工棚,来到一座巨大的矿洞前。入口黑沉昏暗,给人一种阴森恐怖的感觉。
洞口被铁网封锁着,只留下一道狭窄的缝隙。他凑近缝隙,只见洞内幽深黑暗,仿佛吞噬一切的巨兽张开了大嘴。
环顾四周,旁边一座巨大的矿坑,望向坑底,积满了雨水,形成一片幽深的湖泊,宛如一面破碎的镜子。
王云山深吸一口略带煤尘的空气,感受到一种莫名的力量在体内涌动。这片破败的矿区,将成为一个新的起点。
王霸带领着王国成叔侄走出矿区,绕过了几座废弃的矿井,来到了一排低矮的红砖小屋前。这里是煤矿的生活区,如今已是门窗紧闭,墙壁上爬满了青苔。
王霸来到矿主的房间,轻轻一推,门就开了,屋内传来一股霉味,房间陈设简单,一张破木桌、几张凳子,以及一张沾满灰尘的床铺,里面空无一人。
王霸站在空荡的房间里,眉头紧锁,目光在屋内四处搜寻。
本应该留守在此的矿主谢金田却不见踪影。整个生活区寂静无声。
他走到窗边,推开窗户,一股闷热的风夹杂着煤尘的味道扑面而来。远处几座废弃的矿井显得格外荒凉。
离开矿区,周升兵无聊地坐在车里看书。见众人过来,忙启动车子。
沿着蜿蜒的山路,缓缓下山,来到山脚下的村子。
王霸一行人走进村子,立刻引起了村民们的注意。几个孩童好奇地围上前来,瞪大了眼睛,盯着这几个陌生的面孔。
王霸走上前,向一位正在编竹篮的老人打听谢金田。老人抬起头,眯起眼睛,仔细地打量了王霸一行人,然后缓缓开口:“谢金田啊,有段时间没回村了,不知道去了哪儿。”
一路打听,他们终于找到了谢金田家的位置。远远看去,一栋阔气的三层小楼静静地矗立在村庄的边缘,与周围的低矮房屋形成鲜明对比。小楼的外观虽然因年久失修而有些斑驳,但依旧能窥见昔日的辉煌。
王霸一行人逐渐靠近那座三层小楼,坐在门口的一位女子见几个男子过来,眼神警觉。迅速站起身,疾步朝屋内走去,沉重的大门紧紧关闭。
王霸皱了皱眉,目光扫过紧闭的大门,他回头看向王国成,见他也是一脸困惑。
王霸示意他稍安勿躁,然后缓缓走到门前,轻轻敲了敲。
“嫂子,是我啊,王霸,我是来找田哥的,怎么还关起门了。”
“王霸?真是你?”女子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透过门缝传了出来。
“对,嫂子,是我啊,我这大体格你都忘了吗?我是来带人来谈煤矿的事。”王霸再次确认道,说出了来意。
女子犹豫了片刻。随着“吱呀”一声,大门缓缓打开,一位中年女子出现在门后。她面容憔悴,眼中满是警惕。头发随意地挽在脑后,几缕发丝垂落在额前。
王霸见状,胖脸上挤出笑容,语气柔和地说:“嫂子,怎么回事,还锁门呢,我是王霸,这么快就忘了啊,今天来是想跟田哥谈谈煤矿的事,找半天不见人。”
“王老弟啊,怎么会呢,刚太远没看清楚,我以为又是来找麻烦的。”女子歉意的一笑,忙敞开门,把几人迎进门。
几人随着女子走进屋内,屋内陈设简陋,但干净整洁,墙上挂着几幅褪色的旧画,墙角堆放着一些破旧的农具和杂物。一张老旧的木桌摆在屋子中央。
女子请众人在木桌旁坐下,她转身去厨房倒了几杯水,端到桌上,又切了个西瓜摆到桌上。
王霸的目光在屋内游移,有些感慨,曾经谢金田也算是道子乡的一号人物,没想到居然落魄成这样子。
抬眼看到墙上的相框,挂着几张照片。记录着谢金田曾经的辉煌,他站在煤矿前,笑容满面,身后是熙熙攘攘的工人和源源不断的煤车。而如今,这一切都已成过往。
“嫂子,田哥去哪儿了?”王霸打破了沉默,声音中带着一丝关切。
女子眼眶微红,双手紧握在一起,似乎是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她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哽咽:“煤矿这几年效益不好,金田他……他借了不少钱投进去,想着能扭转亏损,可是……唉最后还是血本无归,还欠下一屁股债,三天两头有人来讨债。所以我看到你们才会关门,以为你们是讨债的。金田也躲出去了,我把孩子也送娘家了,就我一个女人家,他们也不敢怎么样。”
“嫂子,你别急,我今天就是带人来谈接手煤矿的,这是从深城来的王老板,他对煤炭生意很感兴趣,一起来就是想找田哥聊聊转让的事。”王霸指向身旁的王国成,向女子介绍起王国成来。
女子满眼疑惑,一脸的不相信,摇摇头说:“王霸兄弟,你可别筐嫂子,煤矿这个样子谁会接手。金田找了好多人,我们只给保本的价别人都不肯接手。”
“嫂子,我们是真心想过来和谢老板谈转让的事,是很有诚意的,只是现在人也见不到。你看这事弄的。”王国成在一旁开口说着,满心失望。
“是呀,嫂子,总得见个面谈,。我这兄弟可是很有实力的,人家是在深城做大生意的,这个煤矿对他来说那是小菜一碟。”王霸也在一旁添油加醋的说道。
女子听了王霸的话,眼中闪过一丝希望,仿佛久旱逢甘霖。
声音颤抖,很是激动的说:“真的啊,那要是这样可就太好了,我们可就有盼头了!”
王霸见状,立刻趁热打铁,安慰道:“嫂子,你放心吧,我们这次来就是为了谈转让的。所以你要让我们和田哥见面聊,早点把这事定下来。时间不等人,煤矿越早转让出去,你们的负担就能越早减轻。”
女子连连点头,眼中闪烁着泪花,开口说道:“我知道,金田他在……”
说话间,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嘈杂的人声,女子脸色一变,慌忙站起身,紧张地跑到门口,大喊道:“是那些讨债的,又来了。”
正准备关门,“砰”地一声,门被撞开,女子倒在地上。
一群气势汹汹的人闯了进来,为首的是一个满脸横肉的光头大汉,他手中拿着一张欠条,大声嚷嚷着:“黄菜花,快说,谢金田躲哪儿去了?欠我们的钱什么时候还?这个狗丢个,真不是甲人。”
黄菜花脸色苍白,身体微微颤抖,她无助地看向王霸和王国成,眼中满是祈求。
王霸站起身,挡在黄菜花身前,胖脸露出严肃的表情,他沉声说:“各位,我是寻江王霸,今天来是谈煤矿转让的事。如果煤矿能成功转让,谢金田欠你们的钱,我保证会一分不少地还给你们。”
光头上下打量了王霸几眼,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他嗤笑一声:“王胖子?你有钱就直接替他还啊。谢金田那个烂摊子煤矿,谁敢接手啊,谁接手谁倒霉!”
王霸闻言,脸色一沉:“我们也在找谢老板,你们这样气势汹汹的欺负一个女人算什么本事?我们今天是来解决问题的,不是来添乱的。”
他转身扶起倒在地上的黄菜花,轻声安慰道:“嫂子,没事的,有我们在。”
光头见状,瞪大了眼睛,挥舞着手中的欠条,怒喝道:“王胖子,你别在这儿装好人。煤矿要是那么好转让,谢金田还会欠我们江老大的钱吗?我告诉你,今天拿不到钱,我们就把这儿给砸了!”
说罢,光头身后的几名壮汉便开始推搡起来,屋内顿时一片混乱。
黄菜花惊恐地尖叫着,躲到了王霸身后。
王云山听到江老大这三个字,立马就知道这是谁的人了。
想起前世的报道,这个江老大就是通过这种手段,逼迫谢金田以抵债的方式强占了东源煤矿。
而这个光头大汉,自然就是江老大手下的头号马仔,后来被判死刑的陈小毛。
当然,这些都是在那场震惊全省的打黑行动后,被爆出来的。
王云山咬着小叔的耳朵说了几句。
王国成听到王云山耳语后,眼底一沉,缓缓站起身,走到那群人面前,目光如炬,盯着为首的光头,沉声说道:“陈小毛,你挺嚣张啊!在这里闹事,你真以为没人能治得了你?”
陈小毛听到对方居然叫出自己的名字,心中不禁一惊。
他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只见对方身材高大,气质沉稳,眼中透出一股不容小觑的威严。
他心中暗自嘀咕,这年轻人是谁呢,看这样子不像一般人,竟然连自己的底细都摸得一清二楚。
陈小毛定了定神,努力让自己镇定,干咳一声,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有底气:“这位老板,您是?”
王国成微微一笑,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缓缓踱步到一旁,淡淡地说:“陈小毛,你应该知道,在道子这一亩三分地,没有谁能一手遮天。你们江老大虽然有手段,但也不是没人能治他。告诉你,我姓王,你们的来头,我知根知底。你们可以去打听打听,好好想想,整个来阳姓王的,有哪些是你们得罪的起的。”
陈小毛脸色一变,来阳市姓王的那么多,得罪不起的有哪些?二把手不就姓王……难道。不由心中涌起一股寒意。
他深知,在道上混,最忌讳的就是不知深浅得罪人。他打量着眼前这位气度不凡的年轻人,不知何方神圣。心中没底,又不敢轻易得罪。心里越发忐忑。
陈小毛眼神飘忽,也不敢乱说话了。舔了舔嘴唇,声音低了几分:“王老板,我们……我们也是做事的,奉命行事。你也不要为难我们这些做小的”
王国成瞥了他一眼,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轻蔑。他微微一笑,走桌前,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慢慢开口道:“陈小毛,我也不是想为难你。我问你,谢老板欠你多少钱?”
陈小毛见王国成如此态度,心中虽有不满,但明白此时不是发作的时候。
他从口袋中掏出欠条,小心翼翼地递给王国成:“王老板,您请看,这是谢金田欠我们老大的钱,总共是20万。”
“你们这是抢钱啊!明明只借了8万,怎么转眼间就变成了20万?”
黄菜花脸色通红,她的双眼瞪得溜圆,似乎要喷出火来。
紧握着拳头,跺着脚,指着陈小毛,手指颤抖着。
“我跟你说不清,你男人清楚,”陈小毛嘴角冷笑着,“本金五万,可是利息也要算啊。拖了这么久,利滚利,不就这样了。”
黄菜花紧咬着下唇,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又无法开口。
王霸缓步上前,从王国成手中接过欠条,细细打量。
抬头看向陈小毛,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利息不低啊,陈小毛。”
陈小毛被王霸锐利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毛,但他还是强装镇定的说:“这不是我的能做的了主的,我只是照章办事。谢金田当初借款之前,利息也给他说过,他也同意了,要是他及时还款,也没有多少息。他一直拖着不还,利滚利变成这样,也是他自找的。”
黄菜花闻言,瞬间崩溃,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涌出。她双手紧紧揪住衣角,声音哽咽,颤抖着说:“我们没钱还,要命一条………”
“黄菜花,没钱可以,我们可以给你指一条明路。”陈小毛声音低沉而冰冷。“用那个破煤矿抵债,反正现在也荒废在那里,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抵给我们,这笔账一笔勾销,如何?”
“你死了这条心,20万就20万,三天后你这收款。一分不少给你结清,好了,现在你可以走了。”王国成在一旁淡淡说道。
“王老板……这……”陈小毛还想说下去,被王国成打断。
“告诉你们江老大,这个煤矿是我的了。他若是有什么打算,还是死了这条心,这条路,他走不通。你走吧,不送了。”说罢,王国成冷眼盯着陈小毛,看的他心里直发怵。
陈小毛只好低头道:“行,王老板,三天后我过来。如若食言,别怪兄弟不讲理。走!”
一挥手,朝屋外走去。
“王老板,这……三天后,我怎么拿的出20万呀……”黄菜花见陈小毛一堆人离去,忙凑过来问道。
“嫂子,放心吧,你现在只需告诉我们,谢老板在哪,我们要和他面谈。煤矿转给我,你们自然可以还清钱款了。”王国成很是沉稳的答道。
黄菜花闻言,点点头,开口告诉了众人谢金田藏身处。
几个人大吃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