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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释看着躺在床上的人,漆黑的眸中依旧带着几分湿润。

周念棠一直高烧不退,脸色苍白,眉头紧蹙,口中还说着梦话。

她一直在做噩梦,中间醒过来一次,却精神失常一样拼命拉扯手上的输液管。

后来医生给她打了镇定剂。

裴释直到现在,手指都还在发颤。

过度的惊慌恐惧,哪怕在现在危险已经去除,周念棠没有生命危险地躺在他面前。

也没有办法让他从那种心绪中抽离。

太久了,真的太久了,他让周念棠等了太久。

该死的人一直都是他。

是他说会一直陪着她,但是两次,他都放她一个人在那里,然后遭遇那些会毁掉她的意外。

夜深了,窗外已经看不出天色是好是坏,直到一声轰隆的雷响,大雨再次侵袭而下。

裴释叫来云栀,让云栀先在这里看着。

诚然他现在一分一秒都不想离开周念棠,可是他确实还有事情要去做。

他在病房外间看到周韵琪依旧失神地坐在那里。

“跟我谈谈吧,你想知道的答案,我告诉你。”

他的嗓音还有些哑,却让人听得出那里面的悲凉。

作为两辈子都是死对头的人,周韵琪跟他真正对上的次数其实并不多。

更多的次数是在这一世,他还年少的时候。

那时候周韵琪就知道,哪怕当时他一无所有,那个少年也依旧不是会轻易被打压的人。

他永远都是不卑不亢的样子。

这样的人,注定不会在泥潭里待太久。

所以她全方位打压他,几次三番剪断他的羽翼,却总是徒劳无功。

注定成为雄鹰的人,是不会一直待在鸟巢里的。

从前的恨意,到近期的怀疑,再到现在亲眼看见他对周念棠所表露出来的深刻的爱意。

都让她越来越迷惑。

……

深夜的这场雨下了十几分钟就停。

天台上,微风浮动间,两个气质都有些清寒凌厉的人,对立而站。

“你是该恨我的,你对我做的那些,都是我应得的。”

天台的屋檐有雨水滴答的声音,在寂静的深夜里异常明显。

周韵琪再是聪明,在裴释开口说这一句的时候,还是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他说:“你最近在查上一世,关于周家破产的真正原因,我知道是为什么。?”

周韵琪有一瞬间脑袋完全乱了。

什么上一世,他是怎么知道上一世的!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颤着声音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或者她想说的是,裴释是什么时候重生的。

但是裴释凄然一笑,“在今天下午,在差点没把她救回来的时候。?”

在周韵琪无比震惊的脸色中,裴释继续说:“当初,一开始发了消息给你,让你知道周家破产有内幕的人,是我。”

周韵琪很快收敛心神,认真分析他的话。

前世,她出国两年后,有人给她发了邮件,说周家破产是有内幕,让她回国一趟,对方有确切的证据要交给她。

于是她才回了国,之后她回去的那天是晚上,但是周念棠在那天的下午跳了楼。

她在悲伤之余,早就把回国的本来目的抛在了脑后。

之后她认真去查了周念棠跳楼之前发生的所有事。

只查到一对来自S市的刘家父子,试图欺负她,所以周念棠跳了楼。

而她跳楼的前几分钟,监控显示,裴释出现在那栋楼过。

画面里的裴释,面容冷淡,仿佛所有一切生灵的死生都跟他无关。

在监控的最后,裴释从别墅里走出来,而他身后,周念棠像一只被折断翅膀的蝶,应声落地。

再后来,坊间一直流传的,周氏破产的原因里面有裴释的手笔。

还没等她真的一查究竟,周同林从前身边的一位主管联系上她,给了她一份资料。

那份资料里面显示的,赫然就是裴释联合周家对手企业一起做空周氏,之后还在一次对周氏起死回生的重要项目里,使了绊子。

导致她再次错过将周氏力挽狂澜的机会,继而破产。

所有的证据都表明,周家的家破人亡,跟裴释这个人脱不了关系。

所以在后来,她在国外蛰伏了几年后回来,第一时间就是把他当敌人,全方位跟他开始斗智斗勇。

但是现在,裴释说一开始把她叫回国的人是他。

她很快抓住了重点,“所以,当初我父亲身边那位高管,给我的资料,也是你的手笔?”

“是。?”裴释回答后闭了闭眼。

周韵琪还是想不通,他给了她一份证实他对周家破产的事情有重要作用的资料。

简而言之,裴释上赶着让她去恨他。

“你为什么这么做!”

周韵琪语气有些失控,所以她两辈子,被仇恨所裹挟,都来自于眼前这个人?

上辈子,她殚精竭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报仇。

后来她折磨死了刘家父子,但是没多久她自己就久病不治。

重生后她第一时间把导致家里破产的裴释牢牢看守在眼皮子底下。

用尽手段打压他,磋磨他。

每时每刻都在全方位努力不让周家再陷入那样的境地。

但是最终,周同林依旧脑梗命悬一线,还被她查出和上辈子不一样的内情,这里面有她亲生母亲的手笔。

一直担心呵护的妹妹,在今天差点再次跳楼,而欺负她的人却不是已经被她早早处理掉的刘家父子。

所有的一切,让周韵琪重生以来一直紧绷的精神差点崩溃掉。

如果从一开始就是假的。

那她做的所有事情,都成了笑话。

甚至无意中推波助澜,把整个周家都差点再一次推向家破人亡的结局。

裴释清冷的声音响起:“因为我想死,但是死不掉,所以利用你来惩罚我,也惩罚你。”

他跟周念棠在一起的那两年,他知道她有多渴望有家人。

可是她很小就没妈妈,二十二岁那年没了爸爸,姐姐出了国。

她不止一次告诉他,她不是孤儿,她有个姐姐,对她很好,虽然出了国,但是她们经常联系。

还说等她姐姐在国外发展稳定了,她一定要去看她。

只看周念棠那过分天真的模样,裴释总以为她从小是在家人的陪伴跟呵护下长大,所以他从来没去细究过。

后来周念棠走了,他才无意中在去给她扫墓的张姨那里得知。

她从小就很孤独。

她渴望的那些,其实一直都不存在。

她的姐姐,甚至跟她一点都不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