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念棠再次上了裴释的车。
一天之内就有了两次交集，自己好像还顺从了。
不可思议间，又让她脑袋变得恍惚，搞不清楚这种情况到底是为什么。
裴释启动车子开出去，偶尔看一眼旁边的人。
发现周念棠一直微低着头，他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想到她手上的伤，还是问出口，“疼么？”
这是从会所出来到上车以来，他们之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裴释先开口的。
而且还问她疼不疼。
“不疼。”她低头看了下已经肿起来，不敢乱动的手腕，回答他。
其实很疼。
她本来痛感就比较强，说不痛都是假的，但是她下意识觉得，她可以对谁都喊很疼，唯独对裴释，是不可以的。
她想起很久以前。
给裴释送宵夜那次，她摔倒，脚上被瓷片划破，流了血，很疼，疼得她都哭了。
她主动告诉他，很疼，但是他冷冰冰告诉她：“自己站起来。”
心里没来由地因为很久以前的事情和现在的对比，抽疼了一下。
在裴释面前，娇气，可怜，都是没用的，可能还会引起他的反感。
裴释知道她在嘴硬，他当时刚下电梯，听到嘈杂的声音，转头就看到周念棠疼得要哭的样子。
更何况已经伤成那样，怎么可能会不疼？
“周念棠。”
他眼睛直视前方，语气里带了几分无可奈何，“疼就要说出来。”
周念棠还以为自己幻听了，转头看他，从他侧脸只能看到他表情好像有点严肃和认真。
刚刚这话真是他说出来的？
周念棠表示怀疑，所以她没搭腔。
过了几分钟，又听到他说：“忍着点，快到医院了。”
周念棠才反应过来，自己光顾着神游了，都没问他要去哪儿。
“不用去医院，就一点小事。”虽然疼，但是她觉得应该没什么大碍，随便在药店买个消肿止疼的药就可以。
裴释清寂的眼神看了她一眼，不由分说地继续往医院开。
而最后就算去了医院，结果也是和周念棠设想的一样。
医生只开了点消肿止痛的药膏给她，连包扎都不用。
药也是裴释去拿的。
他拿好药走回去，看到周念棠乖巧地坐在医院大厅的椅子上，眼睛盯着鞋子发呆。
周念棠此时心里的乱麻不仅还没有整理好，而且乱得更加糟糕。
她虽然不是很聪明的人，但是也不傻，多少能品出点什么，只是自己不愿意去相信而已。
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身影，她不用抬头都知道是谁。
可能因为心里想的多，所以才会越来越别扭。
很快，裴释在她旁边坐下，将袋子里的药膏拿出来。
周念棠敏锐地察觉到他要干嘛，直接把双手插进羽绒服的口袋里。
“我回去再擦。”
她的动作很明显，裴释眼神一暗，却没有由着她来。
他打开药膏的盖子，直接将她口袋里的手拉出去，把袖子挽上去一点。
周念棠挣扎了两下，却只是让自己手上的伤多了几分疼痛。
她很快就不挣扎了。
摆烂吧，她想，等下是一定要说清楚的，别再做这种奇怪的事情了。
药膏涂抹在手腕上，随着他用指腹轻揉，皮肤逐渐感受到丝丝微凉。
说不清楚是药膏的感觉，还是他手上的温度。
“疼就说。”清润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周念棠轻咬了下唇，还是说：“不疼。”
然后她就听到他轻声笑了一下，这让她更加搞不懂了。
怎么？就那么想看她疼得不行，想笑话她吗？她才不可能给他这个机会！
如果是周念棠自己涂的话，她大概率是挤一点药膏，三两下就涂好。
但是这个人他不是这样，他细心得像是给瓷器上釉，一点点临摹的样子。
还有他另一只手抓住她的几根手指……
她长这么大还没跟男生牵过手！
如果不把小时候跟纪深深和洛泽三个人手拉手去上幼儿园算上的话。
周念棠耳根渐渐红了，另一只还放在衣兜里的手，正紧紧捏着衣服布料。
等到手腕上最后一点药膏被揉开，周念棠马上把自己的手抽开。
手上一空，裴释也没说什么，沉默着把药膏收好，起身去了附近的洗手间洗手。
周念棠深呼吸了几下，调整好自己的气息，继续坐在椅子上。
而他们都不知道，在拐角处的角落，有人把刚刚俩人的互动都看在了眼里，并且震惊到差点把手里的保温壶摔掉。
裴释很快就出来，他看到周念棠再次把双手放在衣兜里。
眉头微蹙，却还是走到她面前，轻声开口：“走吧。”
周念棠跟在她身后往外面走。
等到了学校门口，她才把自己回程路上酝酿了一路的话说出来。
“今天很谢谢你帮忙。”
“还有就是，嗯……”她又想了下措辞。
实在是这人不好伺候！云栀说他自尊心特别的强，她怕说得不好，把人惹毛就得不偿失了。
裴释侧过头，认真听她讲。
“我们这关系确实复杂，说是朋友听起来也很牵强是吧……”
她说到这里，偷偷看了眼裴释，发现他眼底已经开始浮现出冷意。
可是话已经说了一半，继不继续说，效果都是一样的。
心一横，她继续说：“这样太奇怪了……”
旁边的人气压开始渐渐下降，周念棠直接把后面的话憋回去了。
她后面还想说，帮忙就帮忙，为什么还要牵着她，这样会引起很多不必要的误会。
比如她等下回到宿舍，就还有三个在等她解释。
但是裴释现在不仅气压可怕，她看了一眼，他眼里都快结冰了。
果然，好像还是伤到他自尊心了。
车里又开始恢复了安静，但是车门还是锁住的，她根本没办法打开。
不然的话，她想马上就下车。
“周念棠。”裴释坐直身体，不再看她。
“嗯？”
“一点也不奇怪，如果你觉得很奇怪，那你是觉得我的行为奇怪，还是你的反应奇怪？”
周念棠被他这句话震地呼吸都停止几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