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只顶着雪后夜风,踏起阵阵白浪。
在海声与风声里,渐渐驶离港口。
目的地是一座岛。
一座异国的渔岛。
岛上村民以打渔为生,生活平静,看起来恬淡悠然。
但是,整座岛都受陈晖掌控。
岛上除了陈晖余党,还有十几年前开始,被陆续挟持去的高知人士,来自不同国家。
各个高学历,高智商。
温沁祎父母,爸爸毕业于双一流高校,妈妈从军校走出。
两人都符合陈晖要求。
据内部人提供,渔岛周围的海下,布满水雷。
海上夜色浓。
周廷衍立在甲板上,领航灯的光晕抹在他俊脸,涂在他黑色羊绒大衣。
他低头点了支烟,丝缕白雾融进灯色。
“杜警官,您有多少把握?”
周廷衍问身旁的中年警官。
“八成。”杜警官回答,“没有十成把握的任务,刀枪不长眼,我们能做的,就是跟着计划全力以赴。”
很多时候,牺牲在所难免。
说完,杜警官拿起对讲:“潜水员确认好装备就抓紧休息,这几天要保持体力。”
“收到!”
“收到!”
“收到,杜警官!”
三名潜水员立即回复。
他们必须要在渔岛的海下进行排雷。
不然,很有可能刚到渔岛附近,船只就已经被炸毁。
全军覆没。
杜警官收了对讲,“如果不是怕提前引起敌人注意,真想试试你的排雷舰。”
排雷舰,是军舰见了都要鸣笛致敬的存在。
为了顺利登岛,不能大张旗鼓用排雷舰,只能人工排雷。
否则对方一定会提前引爆。
周廷衍吐着烟,低哂一声,“我造的排雷舰,用来保家卫国,剿灭陈晖老窝 ,他还不配。”
海风瑟瑟,刮在脸上,黑夜里无形的刀一样。
周廷衍立起大衣衣领,挡住灌进衬衫的风。
他转脸看身旁警官,侧脸棱角沐着暗光,与夜色争凌厉。
“陈家在盛北盘踞这么多年相安无事,杜警官觉得,现在这船上有没有奸细?”
陈晖的案子,周廷衍全程参与。
涉及到的内部人员不少,他不敢信已经全部清除。
杜警官目光如炬,燃着歼敌的烈火。
他握着对讲机的手收紧。
“我们派出的卧底在渔岛潜伏近一年,消息可靠。集合的第一时间,所有人上交了所有外部通讯工具,周先生觉得谁像奸细?”
周廷衍弹了弹烟灰。
看似悠然。
“我又不是测谎仪,我怎么知道?”
接着,他的话让杜警官不敢相信任何同事。
周廷衍说:“以上只能证明船上消息暂时不能外传,到港口就不好说了,又或者没到港口就有人已经等不及。”
接着,这个身高腿长,身着黑色大衣的英俊男人陷入沉默。
烟一口接一口地吸。
四天后,渔岛货轮会在当地港口接货并返程。
警方要联合当地警署暗里围剿货轮,控制所有人,取而代之返航,再完成登岛。
敌人狡猾,每一步都很险。
这夜,周廷衍一直站在甲板上吹风。
换作寻常的雪后深夜,他已经穿过寒风回了四合院。
怀里抱着的,是他的香软妻子。
隔壁婴儿房里,有他们可爱调皮的儿子。
而妻子肚子里,还有一个他们未出世的孩子。
此刻的周廷衍,心里牵挂太多。
哪怕天快亮了,依旧毫无睡意。
渐渐,船只路过苏湄岛。
晨色朦胧,岛上灯塔高高矗立,半身隐没在深冬清晨的白色寒气中。
周廷衍远远看着岸上不远的长椅,不由想起在那里再遇温沁祎的场景。
那时候,他混蛋到问她:“今晚,你陪我睡?”
还狠狠捏温沁祎下巴。
她咬他,他就用长指搅绕她舌尖,最后用她裙角擦手……
想着这些,周廷衍脸上有了柔和温度。
苏湄岛近了又远,周廷衍双手落进大衣口袋。
指尖触到一张折起来的纸。
他拿出来展开。
是早晨陪温沁祎产检做的超声。
当时,薛晓爽站在一旁看着实习生操作,意有所指地说:“这个宝宝不大哦。”
玖玖出生时,她阴阳怪气问玖玖随谁呀,好大。
那么,这胎不大,也就是说,温沁祎肚子里是个乖乖女儿。
周廷衍将超声检查单对折,再对折。
整整齐齐折好,放进左侧大衣里面的口袋。
他和温沁祎,就要儿女双全了。
……
付野在四合院守了一夜。
他离开时,天才要蒙蒙亮。
冬天的盛北,空气几乎没有清新的时候,今天也不例外。
霾色里,付野先回家冲了澡,换了衣服。
接着,就赶回了舰厂。
临近了,付野看见一个女人背影站在门口。
个子高挑而苗条,穿一件米色大衣,黑色长发散了满背,在初出的晨光下莹莹发光。
暖棕色围巾搭在后肩,随远远吹来的海风不停摇曳。
女人身旁放了一张椅子,她并没有没坐。
就那么孤零又执拗地站在那里。
这阵势,一定是让进不进,让坐不坐。
付野减了车速,他知道,是温沁祎找来了。
才六点半,她就到了。
弄不好从知道周廷衍没回家,就没再睡着。
付野将车子稳稳停下,下车走到温沁祎身前,“周太太,怎么不进去坐?”
温沁祎没化妆,脸颊嫩滑清透。
被风吹过,像一颗初熟的粉桃。
门口两侧整整齐齐站两排持枪警卫,所有人不约而同将目光定在温沁祎身上。
她很少来舰厂,来也是乘车进去。
很少有人看见老板夫人的真面貌。
原来,素颜也能如此水灵娇俏,超迷人。
“付野,你告诉我,周廷衍去哪了?”温沁祎话落,眼圈已经泛起淡粉。
这给付野吓得,第一时间把双手接到温沁祎脸下。
意图接她要掉下的眼泪。
又觉得不妥地收回了手。
付野不知道要怎么办,深冬清早,温沁祎挺着孕肚站在舰厂门口掉泪。
周廷衍知道,不得心疼死。
付野不知道怎么哄,只好硬着头皮说:
“你别着急,也别哭,老板去境外出差了,平时不也总去么。”
那双水灵灵的大眼里,春水潋滟,泪欲掉不掉。
温沁祎左手用力蜷起,右手紧紧握住包包带子。
“那周廷衍手机为什么一直无法接通?”
付野说谎,“老板乘的货轮,顺路去境外谈新的航线,海上没有信号很正常。”
温沁祎根本不信。
周廷衍是个惜时如金的人。
但凡能开车,他不会走路,但凡能乘机,他不会开车。
货轮出境那么慢,周廷衍不可能跟着熬时间。
“付野,你别骗我。”温沁祎快速抹了一把眼睛。
眼泪被晕开,敷在眼尾,眼尾也跟着粉了。
“告诉我,周廷衍到底去哪了,不然,我日日夜夜站在舰厂门口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