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玉视线一一从她们疲惫的脸上扫过,下定决心般开口:
“开张在即,绣坊的事情基本都差不多了,今日都回去休息吧!”
她让全绣坊放了个假,她是最后一个走的。
不想让身边人担心,刘玉努力不去胡思乱想,会继续讨论玉针堂的事,表现出和没事人呀!
回到陈府,照常吃饭睡觉,可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随着时间推移,这种不安感愈发强烈,并没有因为睡一觉消失。
在寅时这刻,天还未亮,她便起来了,梳完妆后,带着谷雨去了寿安堂,她想问问陈三爷的事情进展。
虽说老夫人上次说了,赵、管派出的人已经全部拦截,意外还发现一批人,可她这不安不可能凭空出现的。
两世为人,让她无比相信这一点,上世卫姨娘跪死在宫门口,她就是这种感觉。
刘玉到寿安堂时,她以为这么早,老夫人会没起,可令她万万没想到,老夫人居然整夜没睡。
寿安堂灯火通明。
出事了?
刘玉心下慢了半拍,她大步跨入寿安堂内。
从正堂出来的冯嬷嬷,看到刘玉的到来,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顿时喜出望外,上前一把拉住刘玉的手,就把她往屋内带:
“刘姨娘,你快劝劝老夫人,她都坐了一夜了,不管老奴怎么劝,她就是不肯回房间休息。”
“出了什么事了?”
冯嬷嬷摇摇头:“老奴也不知道,昨日傍晚收到了一封信后,就成了这样了,老奴问,老夫人也不说。”
刘玉颔首,她到了正堂时,就看到了老夫人坐在原来的位置上,手上是那串掉了重新串好的残缺佛珠,目光看着虚无,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在刘玉印象中,老夫人情绪几乎很少外露,那封信到底说了什么?
她压下忐忑不安,快步走到老夫人身边,
看到刘玉,老夫人目光变得清明,她指了指身边的位置。
刘玉听话坐下,目光落到老夫人桌前,砚台压着的那封信,
老夫人看到了刘玉的视线,她笑了笑,只是那笑看起来,有些苦涩。
“你既然来了,看看吧!”老夫人拿开压在信上的砚台,把信推到刘玉面前。
直觉这信或许跟陈三爷有关,从老夫人的神情看,绝对不是好事,还有自己从昨日开始的心慌。
刘玉屏住呼吸,伸手拿起桌上的信,入眸的就是“陈三爷生死不知”几个字眼。
后面那些字,她明明都认识,可是没有一个看进去的。
她猛然抬起头,急切地问:
“老夫人,这是怎么回事?管、赵两家的人不是都被我们的人给拦下了吗?为何会生死不知?还有三爷不是在岭南吗?怎么在襄州了?”她有太多疑问了。
老夫人没有立即给她解答,而是问:
“你可还记得,上次我跟你说过,除了已知的管、赵两家派去杀老三的人,我们还发现了另外一批人。”
刘玉当然记得:“那不是一起给拦截了吗?”
“是拦截了。”老夫人突然一拳拍在桌子上,情绪激动地说:“可是我没有料到,老三改水道提前回来了,而那群人逃跑的方向,就是码头,北上的客船就在襄州码头停下了,老三他们运气差,被那些人给发现了……”
后面的事情,结合信里的内容,刘玉大概能猜出七七八八,陈三爷他们一行人,寡不敌众,全部跳了江。
在这冬季,江水寒得刺骨,他们又身受重伤,还有生还的机会吗?
刘玉的手都在抖,半天说不出一字,
“叹”老夫人重重叹了口气,她重新拿过刘玉手中的信,叠好放入信封里:
“这事,暂时不能外传,那些背后的要是知道了,只怕会趁机对陈府动手,还有也不要跟惜瑶她们说,我怕她们受不了。”
“我知道了。”刘玉点了点头。
看着她惨白无比的脸庞,老夫人出声安慰道:
“你也不要太担心,我会尽量派人去找的。”其实老夫人自己知道,就从信中所说,陈三爷连中数刀,京渠江又是深不见底,生还的希望几乎渺茫。
两人一时间都没再说话,屋内死寂一片。
不知过去多久,屋内蜡烛燃尽,外面天色大亮,
寿安堂紧闭的大门被打开,冯嬷嬷走了进来禀报:
“老夫人,各位爷已经等候在外面了。”
刘玉站起了身,对着老夫人行了礼,退出寿安正堂。
就在她跨过门槛时,后面传来老夫人悠悠的声音:
“玉儿,要是老三一直回不来,你就离开陈府吧!”
刘玉身形一震,她没有回应,没有转身,像是并未听到般,再次跨步离开了寿安堂。
回沁园居的路上,刘玉的脑海里还回荡老夫人这句问话。
以前刚进陈府那会,她想过,陈三爷死后,她会摆脱这个身份。
可是现在,如果陈三爷没回来,她真的要离开吗?
不。
陈三爷就算会死,不会是这个时候,他一定在某个地方,在等着她们去救他。
刘玉眼底满是坚定,她一定会找到他的。
“刘姨娘。”
身后一个声音叫住了她。
刘玉转身,正是冯嬷嬷,她眼里是浓浓的担忧:
“能告诉老奴吗?到底出了什么事。”
“三爷失踪了。”刘玉沉吟片刻,还是告诉了冯嬷嬷,她希望冯嬷嬷可以开导老夫人。
冯嬷嬷闻言,难以置信张大了嘴巴,苍老浑浊的眼睛里,慢慢地浮现出一层水雾。
刘玉肯定的点了点头,看着冯嬷嬷,无比严肃开口:
“嬷嬷,在没找到三爷前,一定要照顾好老夫人。”
冯嬷嬷凝重应下,转身返回寿安堂。
刘玉长长叹息一声,回到沁园居,她就把自己关进了房里,一呆就是一天,直到黄昏后,屋门才打开。
等在外面的惊蛰,端着重新做好的青菜肉丝粥迎了上来。
“娘子,这粥我都做了三遍了,你一天都没吃东西了,多少吃点。”
看着惊蛰委屈的小模样,刘玉的眼中自责一闪而逝,她端起托盘里的那碗粥,仰头喝了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