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时之大唐,已再无世族容身之处了,更别说,还是崔卢李这三家乱臣贼子......”
太极殿李承乾的一句话,直接彻底的封死了卢照静几人,内心那本就渺茫的一丝幻想。
不过对此,不论是同样在场的皇帝李世民,亦或者一旁的魏王和晋王,却是都没有表示反对的意见。
如今的大唐,是他们李唐皇室顶着风冒着雪,咬牙背负着骂名和指责,披荆斩棘铸造出来的,大唐可以让那些辛勤耕种的百姓得到红利,可以让那些在前线拼杀的将士们得到红利。
而唯独,那些被碾压在历史车轮之下的世族烂泥,绝无可能!
李承乾随意的将锦衣卫的奏报,丢到一旁。
略微沉吟,忽而对着一旁的王德吩咐。
“让并州司马王青云,来长安见孤!”
后者立即躬身领命。
李泰眼睛一亮:“皇兄是准备,让他们狗咬狗?”
李承乾无语的翻了个白眼:“什么狗咬狗,青雀你小子最近讲话是越来越难听了,孤做事就那般难看吗?那王青云好歹也是孤妃子兄长......”
李泰撇撇嘴,一脸不屑。
自家皇兄那点想法,他早就摸清楚了。
“啊对对对,所以皇兄是准备让太原王氏,再领个平叛之功?”
平不平叛的,李承乾没说,毕竟眼下高句丽王渊盖苏文还在镇北道的马背之上,颠簸个死去活来呢。
高句丽那片仅剩的地方,是当做餐前小菜,还是饭后点心,就要看这个历史上还挺出名的家伙,够不够识相了。
就在长安站这边,一列政务专用火车快速驶出,带着批复完的一些公务,以及前去太原府随同办差的公务人员们,朝着太原府而去的时候。
已经从天竺那边回来有一段日子,并且和北镇抚司总部这边,完成了情报交接和备案的郑午阳和卢文虎两人,也终于是等到了太子李承乾的召见。
在外一直都是一副莽汉模样,好似从来都是用拳头讲道理的卢文虎。
在跟随着面前两名身着精钢铁甲,宛若钢铁战士般的东宫六率兵卒,来到太极殿的时候。
立即便是见到了那位心心念念的大唐太子殿下。
只不过,他却是不敢抬头,一板一眼的拿出了自己范阳卢氏的礼数。
“臣锦衣卫天竺镇抚司镇抚使(副镇抚使)郑午阳(卢文虎),参见太子殿下!”
“殿下圣安!”
李承乾抬了抬眼皮,轻轻应了一声。
“起身吧,你们对我大唐有大功......赐座!”
随着两把椅子摆在两人身边,郑午阳和卢文虎两人,又是战战兢兢的行礼过后,这才小心翼翼的缓缓坐下。
却不敢坐实。
最近李绩从燕州出兵,进攻高句丽的事情,在大唐俨然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身为锦衣卫的两人,更是一早就知道了这个消息。
甚至于,他们知道的更加详细。
卢文虎最为紧张,从进入锦衣卫,为大唐去天竺建立情报网出生入死,到如今功成名就回到长安,为的不就是能够将那些被裹挟叛逃去高句丽的范阳卢氏族人们,带回大唐吗?
自己那范阳卢氏二房家主的父亲,至今都还在高句丽。
他,仍旧不愿意相信,当初的自己被派去雁门关的时候,乃是以一个弃子的身份被送出去的。
“孤赏罚分明,你们二人为我大唐斡旋于戒日和高原诸国,让我大唐成功得到稳定的奴隶输入,此功可至少封个伯爵,你们且来说说,可有什么想要的?”
卢文虎眼中瞬间绽放喜色,刚要开口。
却是被一旁郑午阳猛地先声打断。
“殿下明鉴,臣所求无非是大唐千秋万代,太子殿下福寿安康!经略天竺乃是太子殿下提供的诸多支持,臣万万不敢居功!”
卢文虎张了张嘴,跟在郑午阳和玄奘两人身边,在天竺那边待了几年。
如今的他,也不是完完全全的莽汉。
尽管心中不甘,此刻也只能跟着郑午阳躬身附和。
“臣不敢居功!”
李承乾轻笑两声,而一旁正喝着茶,看着这一幕全当办公期间开开小差的李世民,嘴角不由勾起一抹弧度。
他忽而开口:“卢文虎,郑午阳他不要功劳,说什么为国为民,朕便暂且算是信了......你如今孤家寡人一个,若是没个爵位在身,可怎么恢复你范阳卢氏的门楣啊?”
“还是说,你觉得你的功劳,一个伯爵不够?”
李世民这话问得相当阴险。
引得低头拱手的郑午阳面色都不由一变,他视线朝着身旁的大哥卢文虎看去,却见对方也是满脸冷汗。
面对这等刁钻的问题,扑通一声赶忙跪在地上。
“陛下明鉴,臣万万没有此意,那范阳卢氏犯得乃是欺君犯上的大罪,陛下和太子殿下能恕臣之罪,委臣以重任,臣已不胜感激,范阳卢氏.......已非臣之族!”
李泰冷笑一声:“哦,这样啊......那也就是说,范阳卢氏二房,也非是你的族亲了?”
卢文虎:“.......”
豆大的汗水从卢文虎的额头上滑落,滴答在太极殿的地板之上。
死寂的气氛之下,几双眼睛直勾勾的自那龙椅的方向俯视着他,让他只感觉手脚冰寒,心如刀绞。
“臣,臣........”
见他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来一个答复,李泰眼神阴翳又满是戏谑。
若是放在几年前,谁能够想到,堂堂中原大族,传承数百年的范阳卢氏,会在皇权面前沦落到这等地步?
“怎么?答不上来?你该不会是想要求太子饶恕你们范阳卢氏那诛九族之罪吧?嗯?!”
卢文虎的脑袋已经按在了地上,明明也是一员虎将的他。
此刻虎背熊腰的身体趴在地上,却宛若瑟缩的鹌鹑。
见火候差不多了,李承乾清了清嗓子。
“好了,你先起身吧......勿要让孤说第二遍。”
卢文虎紧张的缓慢从地上站起来,脊梁却分明佝偻了一些。
“你毕竟是范阳卢氏出身之人,且又是二房长子,报家族培育之恩,理所当然......”
郑午阳都从旁为自己这个大哥捏了把汗,却根本不敢插嘴。
荥阳郑氏这段时间,家主郑江更是不止一次的亲自找他说过话,话里话外都是让他尽可能疏远卢文虎的意思,甚至不止一次的干脆挑明,让他和对方断绝结拜之义。
“眼下再过一阵,范阳卢氏家主卢照静,你那个家主大伯也就要随他的大王渊盖苏文,来我大唐长安,你去劝他,若他肯让族人回长安受审,孤可以打赢,从轻发落。”
李世民和魏王都是一怔,就连一旁的晋王李治都不由诧异的看向自家皇兄。
想不明白自家皇兄今天竟然有这么好心?
随后,却是从对方的眼神中仿佛察觉到了什么,不由心中松了口气。
好嘛,是我们想瞎了心。
皇兄依旧还是那个皇兄,就是这找乐子的办法,越发的不当人了。
闻言的卢文虎却是惊喜抬头,一脸的不敢置信。
“殿下,您,您此言当真?不,不是,臣不是怀疑殿下您,臣......”
看着他一副好似得了大奖的模样,李承乾心中冷笑。
表面上却是轻轻颔首:“不过,功过相抵,本来给你的伯爵,可就不算了。”
卢文虎顿时大喜过望,当场连连叩首。
见他这副蠢笨模样,李世民顿时也没了看戏的心思,重新拿起一份文书批阅了起来。
承乾想要玩,那就玩喽。
反正不过就是一帮本就该死的鬼罢了。
让人将卢文虎暂且带下去。
又是一阵脚步声中,乘坐火车当天便从太原府赶来长安的王青云,迈步走入殿内。
看到结拜兄弟老三郑午阳也在这里,心头不由微微一凛。
“臣,王青云,参见太子殿下,殿下圣安!”
李承乾脸上露出几分笑意,似乎是因为对方自己大舅哥的身份,多了几分亲近,却是让王青云心中愈发紧张了起来。
“王卿,你跟随孤,自担任并州司马也有些年头了吧?”
王青云有应必答:“臣自当初太子殿下圣恩提拔,至今担任并州司马之职已有四年余!臣羞愧四年之期,仍旧未能为太子殿下争得大功!”
见他这般慎重,颇有种王铭附身的模样,李承乾摆了摆手。
“王卿过谦了,新政推行至今,并州那些宵小奸佞全都靠王卿拔除扫清,新政也才能进行的这般顺利......你也是军人,武力和指挥才干都不错,语嫣也不止一次的提过你的本事。”
“孤如今对你也有新的任命。”
王青云心头一紧,出嫁前有自家父亲耳提面命,自家妹妹绝对不会在宫中为他请功提拔之类的。
太子所说的话,不过也就是一个走走过场的借口罢了。
他目光不着痕迹的从一旁的郑午阳身上扫过,又瞥了一眼那之前卢文虎待过的,地上尚且还有一片湿润汗迹的地方。
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殿下所命便是上刀山下火海,臣也绝不推辞!为大唐万世,臣愿领命!”
还不等李承乾说出委派的职务,王青云便毫不犹豫的当场表起了忠心。
郑午阳神色复杂,都不是傻子。
接下来太子要让他们做什么,几乎已经不用去猜了。
果然。
见他这般上道,李承乾脸上的笑意顿时愈发浓郁。
眼神对着一旁的王德示意,后者立刻便是将两份事先准备好的圣旨,送到了王青云和郑午阳的手中。
李承乾笑意吟吟:“你们二人,一个能在数万里外天竺异邦之土,为锦衣卫建立起一张情报网,还能合纵连横借助当地之力,达成我大唐战略,有勇有谋”
“一人则是能于新政之中,对那般宵小果断举刀,并州城防军至今未曾出过任何疏漏,治军严谨还英果不凡,皆是大才!”
“如今李绩将军已然拿下辽东及高句丽王城平壤之土,李绩将军征战沙场自不必说,但在地方维稳方面,终究是有些过于分散精力。”
“因而,孤决议让你们二人前去,你们二人,王卿担任平壤道刺史,郑卿担任平壤道司马,维稳地方。”
两人都是不由深吸一口气。
恭敬接旨。
深夜,长安荥阳郑氏家主郑江府邸之中,郑江面色难看至极。
“这,这摆明了就是要让我荥阳郑氏和太原王氏,做那崔卢李三姓的刽子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