濡湿的、柔软的,毫无防备的唇被他轻而易举地入侵。
段迎潇的指腹上有一层淡淡的粗砺的茧,新旧交替,大部分来自于他的学生时代,写字、打球,有小部分产自于这半年的学习以及生活,扛相机、骑摩托车。
甘甜无意识咬住他的指尖,懵懂地瞪大双眼。
这是在干什么?
“你在干什么呢?”
因为被堵住了嘴唇,她说话时的声音有些含糊,像是真的在被亲吻的过程中被人堵住了嘴唇,发出呜咽。
段迎潇没有回答,沉默地又逼近了一点。他的呼吸紧促,也不如平时平稳。灼热的气流一小股一小股地喷洒在甘甜的鼻尖上,连带她也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段迎潇在这个时候抬了下头,低声说:“他在看。”
骗子,谎话。
根本看不清,微微抬眼也不过是视线扫过她的发顶,被跳跃的两缕呆毛吸引,又流连回她的眼睛和嘴唇,分不出对面管什么岑驰。
落在她口腔内壁的手在不自觉发力,更里地下陷。
甘甜头皮绷紧,她的唇瓣被他的手指撬开,无法闭合,有种小时候看牙医的耻感,想逃避、想偏过头,但是又不得不强忍着与段迎潇对视。
两人并没有引来太多过路人的关注。
一是他们在连廊的最远处,跟办公室隔着一整个走廊,旁边的楼梯根本没有多少人行走,只用于紧急疏散;
二是从外人的角度来看,两人的姿势仅仅是有些暧昧,段迎潇的唇瓣距离他贴在她唇瓣上手指还有些距离,并不像在接吻。
两人陷入莫名的、无声的对视里,不知道在等待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会是这一眼的尽头。
甘甜的手机在外套的口袋里震动两下,像是危险降临的信号灯。
段迎潇比甘甜更先注意到,目光往下看去。
“是他吗?”
甘甜伸手去够口袋里的手机,看了眼名字,心上下晃荡一下,微微点头:“是。”
她在犹豫要不要接。
而段迎潇抬眼看向对面。
对侧教学楼的连廊上,不知何时,岑驰的身影消失不见。
但在来往的学生中,可以清晰地看到一道快速掠过的影子,移动的速度非常快,转瞬之间,闪现在两栋教学楼的连接通道上。
段迎潇甚至感觉自己听到了运动鞋大力摩擦过瓷砖发出的声音。
“他来了。”他勾勾嘴角,轻松地宛若在说什么笑话,“我感觉他是来揍我的。”
甘甜手里的手机停顿两秒后开始孜孜不倦地震动第二次,她在接和不接之间徘徊不定,可实际上她清楚接与不接并不重要,她不过是在延后自己直面岑驰的时间。
耳边响起段迎潇的声音,她下意识否认:“他不会的。”
段迎潇冲她扬了扬眉,好像在跟她打赌,说“等着看吧”这种话。这个表情莫名地呈现出一种期待被打的感觉。
手机彻底安静下来,不用接了,打电话的人来了。
走廊那边真的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一下一下戳到甘甜的心口。她余光瞥到岑驰的身影,看向段迎潇锋利坚毅的下颚,拽住他松散的外套领口,垫脚吻上去。
“现在,”她囫囵地吻住他的唇瓣,在段迎潇僵直的状态里说,“只准看我。”
不要去看岑驰,不要让他意识到这是一场为了甩掉他而布下的拙劣的戏码,不要把过多的注意力投掷到他身上而不是我。
你不是要战胜他,你明明是要赢得我。
段迎潇明显是初吻,他像一棵岿然不动、老态龙钟的树,只能任由她攀住他的树干,啄木鸟一样地啄吻他僵硬的身体。
甘甜第一次接这么累的吻,身体逐渐疲塌,垫起的脚后跟如同失去弹力的弹簧,身体下降。
即将彻底离开她攀缘的树干时,段迎潇俯身凑近她,张开了她刚刚没有撬开的唇。
甘甜尝到了一点清凉的味道,不知道来源是漱口水还是尼古丁,或者是两者兼有。
他常在吸烟后用漱口水清理口腔。
刚刚尝到,还没有来得及更进一步地探究味道的来源。
沉重的跑步声停在两人身侧。
段迎潇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人大力地扳开,他明明应该设防,但注意力还是失控地全部集中在了甘甜身上,身体被岑驰不算重的一下狠狠推开,肩膀撞上咖啡机的边缘。
甘甜被“轰”的一声巨响吓到,手忙脚乱地跟段迎潇一起扶住差点被撞到的咖啡机。
“你别这样——”
甘甜的声音在接触到岑驰的眼睛时骤然消失,她感觉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掐住了她的脖子,让她发不出声音。
岑驰看起来,太难过了。
从另一边的廊桥跑到这边,三五分钟的距离,他跑得气喘吁吁、脸色煞白,额发全湿了,满脸热汗,下眼睑浮出一层浅浅的红色,让人怀疑他脸上的不全是汗,可能还有眼泪。
“你在做什么?”
他的声音并不夹杂她预料中的怒气,除了一点气喘,听起来是凉的,像恢复了初次见面时的距离感。
甘甜喉咙哽住,喉结颤动。
“你们在做什么?”
岑驰又问了一次。
“我现在…喜欢段迎潇。”甘甜手不自觉地抠着食指的边缘,“就是你看到的这样,我们俩,啊——”
电光火石之间,岑驰的手狠狠地向段迎潇挥去,眼看着就要落到段迎潇的脸上。
甘甜发出惊呼,伸手想要抓他,但根本没有岑驰出手快。
好在段迎潇这会儿的注意力都在她们身上,在岑驰动手的瞬间,他已经眼疾手快地往后退了一步。
“我不信。”拳风扫过段迎潇的脸,岑驰没有再追上去打第二下,“你明明不喜欢他。”
甘甜死死拉住他的手,周围已经有越来越多的师生注意到这边的情况,“你以前也不喜欢我。”
她咬住唇瓣,“岑驰,你以前也不喜欢我的,人都是会变的。”
岑驰看向她,目光闪烁,“我喜欢你。”
他的眼底像是一潭死水,“从第一次见面,我就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