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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室里水汽氤氲,浴室外,静谧的二楼楼梯悄无声息地出现岑驰的身影。他每一步都踏得很轻,但宽大不跟脚的拖鞋不可避免地在木质地板上留下“啪达”、“啪达”的声响。

他在甘甜下班之前就洗过澡,穿着户外的衣服不过是为了方便去路口接她。这会儿已经换上灰色睡衣,整个人看起来比平时柔软明净了许多。

路过2-1时,岑驰不经意的,左脚绊了右脚一下。

然后推开了2-2的门。

甘甜不在。

应该是去洗澡了。

这还是岑驰第一次来甘甜的房间,他站在门口的小圆地垫上,反复思考着要不要脱下脚上的鞋子。里头虽然没有铺地毯,但看起来比他的房间——

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形容。

大概就是,比他的房间看起来要更需要呵护一些,好像稍微重一点地踏上去,就会破坏掉房间表面上无形的一层保护膜。

犹豫几秒,岑驰脱下了鞋,赤脚走进房间里。

甘甜的房间跟他的房间很不一样,虽然一样看起来都很干净整齐,但他是“酒店”一样的住房方式,随时都能收起行李箱离开,一件多余的物品都没有。

而她的房间里到处都充满着各种属于她的痕迹,像是门后的帆布挂袋,每一格里头都有不同的东西,左边的各种发圈、发卡,右边的三四个色彩不一的手机壳和防丢绳,桌上的卡通手机支架、台灯、饰品收纳箱……

都很精巧可爱。

也让他不由地想提醒一下甘甜要注意甲醛。

他没有上床,坐在床边的凳子上,几秒后,慢慢地、慢慢地低头,凑近闻了一下床单。

是跟她身上如出一辙的馨香气味。

房门就是这个时候被敲响的。

很轻的两下,中间间隔了两秒,敲门的人很犹豫。

不是甘甜。

他没锁门,甘甜洗完澡会自己进来。

是江序吗?

岑驰微笑,起身向门口走去。

他不否认,刚刚他确实有想弄出点动静让对方听到的意图。

没想到江序真的会找过来。

像上一次一样。

那次甘甜匆忙地推开了他,在对方刻意制造地响动里囫囵地套上裙子离开了她的房间。而这次,岑驰觉得会迎来一个完全不一样的结局 。

他的手握在门把上,在用力转动之前,听到江序的声音。

“在洗澡吗?”

哦对——

走廊听到洗漱间的声音。

但不要紧,看到他,江序也会明了一切。

不等他开门,门外的人风一样地离开,毫不犹豫,好像格外洒脱。

岑驰皱眉看向门口。

这么容易就离开了?

半分钟之后,门外又有人靠近,不过这次没有敲门,岑驰听到了一阵窸窣的动静。低头一看,脚边,门的缝隙里,缓缓地推进一张粉色的便签条。

随即是第二张。

推的人似乎不放心,尽量地往里推的深一点、再深一点。

岑驰沉默两秒,他不在乎什么君子不君子,蹲下身,轻轻地拿起两张便签条。

第二张塞进来了卡在了上层。

【明天中午十二点在西食堂见面谈谈吧~】

岑驰嗤笑一声,再看下一张。

【抱歉,这段时间很混乱,不过现在我已经想好了。】

真是让人讨厌的人啊。

岑驰垂眼看了许久,写字的人很慌张,大概是随手拿的便签,选的是用来做书签和笔记标记的纸,一半用了防水塑封、一半是书写纸,防水塑封那边的水性笔的墨水没有干透,在他手上留下浅浅的黑印。

他两指一捻,未干透的笔墨在他的指纹里化开,脏的面积更大了。

门外已经回归安静,江序离开了。

岑驰面无表情地垂眸看了许久,久到他听到走廊里的细微的水声停了,随即是门开的声音。

甘甜洗完澡了。

岑驰面无表情地看着手里的纸条,慢吞吞地、毫不犹豫地撕开一道小口。

屋里有垃圾桶,但他没扔到垃圾桶里,他转身走向窗边打开窗户,握着碎纸片的手轻轻张开,粉色的纸张随夜风飞扬,像一颗破碎心脏的残片。

甘甜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岑驰站在窗边,在寒冷的十二月里吹风,连带着有暖气的屋子都降了几度。

“在吸烟吗?”她鼻翼翕动。

没闻到烟味。

岑驰回头看她,脸上露出一点清冷的笑,“在看雪。”

雪?

甘甜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被灌进室内的寒风打了脸,她缩紧脖子,果然看到湛蓝天色下细细碎碎的盐粒一样的雪籽。

“真下雪了。”

她惊奇地伸手去接雪籽,细小的雪籽落在她的掌心,轻飘飘地被她的体温熨成一摊水。

“冷。”岑驰说着,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先吹头发。”

甘甜的头发比刚来汉东时长了不少,齐齐地堆到锁骨的下方,干发帽一摘,后知后觉地感觉到冬日的寒气。

岑驰好像感觉到她冷,索性把她抱进怀里,一手拿着吹风机一手的指缝在她的发丝里穿行。

甘甜挣扎了一下,“会打湿你的衣服。”

“无所谓。”

岑驰将她搂得更紧,发丝里被吹风机逼出来的濡湿了两人紧贴的衣物,恍若无物。

他转过她的脸,检查她的刘海有没有吹干,语气冷静到不像在说暧昧的话,“反正等会儿还是要脱的。”

甘甜的脸骤然热了两度。

不仅是羞赧,还有紧张,这个氛围,她要怎么说出分手的话。

“在汉东,一起看过初雪的情侣,会一辈子在一起。”岑驰温暖的指尖在她的发丝里穿行,“我们很幸运啊,看到了初雪。”

甘甜的呼吸一滞。

她想不能再犹豫了,等他说出更多“厮守一生”的话以后,她的分手会更难说出口。

而她再多优柔寡断一秒,对岑驰的伤害就会多一秒。

“我们分手吧?”

她尽量不让自己看起来太冰冷无情,不对岑驰造成过多的伤害。

她的头发还在他手里,两个人缠绵的肌肤相贴,但她在说分手。

总是有些不合时宜的。

岑驰手中的吹风机还在呼呼地吹风,他面色如常地垂眸直视她认真的眸子,半晌后缓缓绽开一个笑容。

“今晚是尝试别的关系吗?”

他恍然一般,“类似前任重逢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