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陌上出去以后,佛寺里只剩陆苔生一人,他闭着眼睛跪在蒲团上,心里默念不要害怕,但额头冒出的冷汗还是出卖了他。
江陌上前脚刚走,后脚墙缝中就钻进来了十几只蝎子,这些蝎子就像是受了指挥一般齐齐的爬向陆苔生,但速度确是极慢的。
听到地上传来的唰唰声,陆苔生猛的睁开眼睛,看清地面上的东西不是蛇而是蝎子后,他先是微微松了口气,才站起来向后跑去。
眼看着快要跑到门口,佛寺的大门“啪”的一声从外面关上。
“五殿下别跑了。”话音一落,蝎子们就好似被施了咒语,定在了原地。
整个佛寺只有陆苔生一人没错,但声音确是从佛像里面发出来的,大晚上的令人毛骨悚然。
陆苔生强装镇定:“于知府出来吧。”
他后背紧贴着门,提防的看着蝎子,生怕一不小心,这些蝎子齐齐的向他扑来。
北山的佛寺供着一尊极大的金佛,人们都知金佛是贫穷的苑川最珍贵的东西,却不知这金佛早就被掏空,纯金的金佛此时只剩一个空壳子。
历任幽州知府都细心呵护着这个苑川的象征,只有于知府在还没上任的时候就打起了他的主意,上任第一天就派人掏空了他。
于知府带着人从金佛的缝隙里钻了出来,笑着说道:“五殿下今日玩的可好?”
陆苔生贴着门,眼睛仍盯着面前的蝎子,强扯着嘴角笑:“看不出来吗?拜知府所赐,不是很好。”
夜色昏暗,于知府的脸带着一丝愧疚:“五殿下别怪我,您对我的女儿有恩,我本意是不想杀你的,实在是二皇子他容不下您。”
听此话,陆苔生发出冷笑:“这个时候就别装了,难不成上次设计我的马车坠落悬崖也是二皇子吩咐的?”
于知府微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轻声说道:“原来您都知道啊,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那日我是劝过您的。”
“罢了,和一个将死之人解释太多也没用,您放心,您死后我定会立一块牌匾日日祭拜,日日上香,让您在地下过的也富贵。”
闻此言,陆苔生低声呵斥:“我可是皇子,你好大的胆子!”
“胆子不大也登不上这个位置,对不起了五殿下。”于知府摆摆手,后面跟着的人拿起手上的羽毛摆了摆,蝎子又重新向陆苔生爬去。
这是什么招数!一个羽毛就能控制蝎子,这也太超纲了吧!
陆苔生没空深想其中之妙,一步一步的躲:“你可知世子现在就在门外,你是想连着世子一起杀了灭口吗!”
于知府勾了勾嘴角,语调中带着几丝骄傲的说道:“幽州来的世子我自是不敢动他的,现在佛寺围满了我的人,世子是进不来的,五殿下有空忧心别人不如先担心担心自己。”
看着蝎子快要爬到他脚边,陆苔生情急之下大喊:“死你也得让我死个明白吧!”
那个人停了挥羽毛的手,于知府挑眉问:“您想知道什么?”
陆苔生想问的话脱口而出:“你为什么要杀我。”
于知府摇了摇头:“不是我要杀您,是二皇子要杀了您,您还是太年轻了些,如此大出风头,让二皇子怎么容得下您?如果前些日子真的把功劳让给二皇子,可能还能捡回来一条命。现在……没可能了。”
陆苔生辩解道:“我为苑川的时疫付出了多少心血你是知道的,我二哥又做了什么?百姓们是有眼睛的,他们能分辨是非。”
于知府:“您不明白,愚笨的百姓们是您想让他们长眼睛就长,您不想他们就不长的。”
“他们是人不是畜牲!”于知府的这句话真是狠狠的戳中陆苔生的雷点,他在工作中受到的所有苦,都是老板不把员工当人。
“您还是太善良了些。如果还能活下去,我还真想多教教你处世之道,可惜没有如果,”说完之后于知府又叹了口气问道“死之前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陆苔生:“苑川的疫病如此严重是因为你贪了赈灾款不作为是不是?”
于知府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陆苔生气的浑身发抖:“苑川可是你的家乡,你怎么忍心?”
于知府眼中没有一丝愧疚流露,沉声道:“这件事一句两句是说不清的,您说有什么是银两换不来的呢?”
陆苔生大怒:“歪理!银两能让那些百姓们活过来吗?”
于知府发出几声嗤笑:“那些贱民的命同我有何干系?别说他们了,皇子我都杀得,他们又算什么东西。”
“拖延时间是没用的,今晚您注定会死在我的手上,我还等着拿您的尸体去找周尚书换个更大的官当当。”
“是吗?”陆苔生微微一笑,冲着门外喊道,“大人都听到了吗?”
佛寺的门被人从外面踹开,官兵们最先冲进来刺死了所有蝎子。
江陌上走在最前面,大理寺少卿紧随其后。在往后看还能看到朝廷的官兵押解着于知府的侍卫们。
见陆苔生安全下来,房梁上的幽州暗卫都趁乱退了下去。
大理寺少卿给陆苔生行了个揖礼说道:“见过五殿下,方才的话下官都听到了。”
“你耍我?”于知府大吼出声。
自逼走二皇子后,皇帝就给陆苔生下密令让他停止发说明书的行为。陆苔生同意了,但是他提了一个要求就是让大理寺少卿来一趟苑川。
这件事本就拿不到明面上,皇帝无奈只能先答应了他,编了个理由把大理寺少卿派去苑川。
陆苔生知道二皇子早就容不下他,于知府这些日子的表现,很难让陆苔生不怀疑于知府是二皇子留给他最大的麻烦。
那日陆苔生是故意当着于知府的面与江陌上商议去哪玩,也是故意问的于知府的意见。
听到于知府的建议,陆苔生就知道他猜对了。
如果于知府推荐别处陆苔生还不会多想,北山偏僻又渺无人烟,过了端午,陆苔生的尸体就算烂在那了都不会有人发现。
二皇子走时交代过于知府一定要在苑川料理了陆苔生。于知府苦于找不到机会,陆苔生这一问正问到于知府心坎上。
大理寺少卿恰好是今日到达苑川,陆苔生提前派人把少卿接来了北山,又特意等晚些时候人走的差不多才动身去的北山,他怕于知府会担心百姓多不好动手。
在蒲团跪了许久,都没见于知府的身影,陆苔生知道是因为江陌上在身边,他这个废物皇子死,舒妃随便说一个理由就能混过去。
如果误杀了江陌上,幽州定会举全国之力与萧朝开战,于知府胆子再大,也是绝不敢对江陌上动手的。
陆苔生无奈只能先支走了江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