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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震伸出双手推辞:“这万万使不得,你们是不知道云祥号一年能赚多少钱吧?我本来也是自家兄弟才答应帮忙的,也没干多少事,我要是收那么多钱,跟云霄又有何区别?”

“那自然是不一样的。照看一整个商号有多劳心劳力,我是知道的。这钱是我自愿给的,云霄那是背着我们盗取的。”云霁说。

云震认真道:“要说真用心的,还是云安,都是他在外面到处跑,我不过就是个镇场子的,这笔钱我受之有愧。那是万万不敢要的。”

闵悉插话道:“该给云安的,七哥肯定不会少。大哥和云安功劳都是一样的,没有大哥坐镇,云安想做什么也无人撑腰。”

云霁也附议:“云安这两年确实辛苦了,是该给他一些酬劳的。大哥觉得该给多少?”

云震又犯了难,他们居然把这个决定权交到了自己手里,这不是为难他吗:“这还是你自己决定吧。”

闵悉笑道:“七哥,你不让大哥吃饭啊?菜都凉了,那些事饭后再议。”

云霁哈哈笑起来:“对,对,我的错,大哥,对不起,咱们先吃饭。”

云震突然觉得,这里自己才是外人,闵悉这个外姓人都比他更像这个家的一份子。

闵悉照顾云霖吃完饭,便带着他回熹微院去了。到了熹微院,他拿出羊脂玉葫芦交给奶娘:“这是大哥送给霖儿的,七哥说让你打个绦子给他挂身上。”

奶娘接过去:“我知道了。”

闵悉没再去掺和云霁和云震的事,有些事情,他在不方便,怎么说他也是个外人,哪怕云霁并不把自己当外人,但在世人眼中,自己就是。

等到天色暗下去,闵悉洗了澡,和云霖在院子里玩了一会儿,云霁才回来。

云霖欢喜地扑上来:“哥哥!”

云霁笑着抱起他:“怎么不叫大哥了?”

“那不是有个大哥吗?那个大哥呢?”云霖朝门外看。

“那个大哥走了,现在这里我就是大哥了!”云霁抱着云霖将他抛起来飞了一下,把他逗得咯咯直笑。

闵悉问:“都跟大哥说好了?”

云霁看了看院子里的其他人,说:“差不多了,回头跟你细说。”

闵悉说:“你陪霖儿玩会儿吧。”

奶娘看云霁那么逗云霖,看得有些心惊胆战:“大爷,霖哥儿身子骨弱,仔细摔着他。”

闵悉笑道:“奶娘你放心好了,谁摔着霖儿也不可能是七哥摔着他。”

奶娘看着闵悉嘴巴动了动,没有说话,显然是不信任他,毕竟昨日带云霖出去说不会有事,结果还是病了的还是他。

闵悉也知道自己的话不会让奶娘信服,她带孩子怕出错,所以一直都小心翼翼,自己则更糙一些,希望云霖不仅身体健康,还希望他心理也健康,可能短期来看,自己的法子有一些弊端,但长期来看,绝对利大于弊的。

云霁带着弟弟玩了会儿,又让云霖背了《三字经》给他们听,这才叮嘱奶娘:“好了,带他去睡吧,给他擦洗一下再睡,可能出了点汗。”

两个大男人谁都没带过娃,但也在慢慢学着怎么带娃。

云霖走了几步,又拉住奶娘的手站住了:“明天我要去学塾了,我两天没去了,怕外祖父责备我。”

“明天我陪你去,顺便我也跟着你一起去上学。”闵悉说。

云霖惊喜地瞪大了双眼:“真的吗?”

闵悉点头:“真的!因为外祖父也早就答应了要教我读书的。”

“哦哦哦,太好了,我可以和二哥一起去上学!”云霖开心地欢呼起来。

云霁看着开心的弟弟,又看着一脸宠溺笑容的闵悉,脸上不由得浮起幸福的笑容来,这就是自己想要的。

翌日一早,云霖刚起来,就背着小书包过来找闵悉去上学。

闵悉和云霁正在院子里练功,云霖看见两个哥哥练功,也跑过来说:“我也要练!”

云霁停下来:“过来吧,我教你。”

他牵着云霖到院子中,教他如何站桩、呼吸:“站好了,慢慢呼吸。”顺手把他肩上的小书包摘了下来,放在石桌上。

云霖到底是个孩子,哪怕他再聪明,也还是架不住好奇心东张西望,因为他练的和两位兄长的不一样。

云霁看他四处张望,便提醒他:“云霖,站好了,不要东张西望!”

云霖只好又目视前方,不敢乱看,慢慢调整呼吸,保持站桩的姿势。站桩对身体虚弱的他来说,是一种提升精气神的锻炼方法。

闵悉锻炼完,过来看云霖:“好了,不站了,第一次时间短一点,以后可以慢慢增加。走了,我们去吃早饭,然后去学塾。”

早饭是闵悉起来准备的,包子、鸡蛋和牛奶,云霖一搬回来,牛奶就送到这边来了。

早饭后,云霁把他们送到陶府,看着一大一小两个人跨进了院门,这才离开。他其实有点担心,闵悉去外祖父那里学习,能不能适应。

闵悉和云霖进了陶家的学塾,里面已经有几个顽童在了,他们围着云霖起哄:“哟,云霖,你逃了两天学,夫子一会定要打你手板心。”

云霖并不惧他们的恐吓,朝他们做了个鬼脸,有二哥在,他才不怕外祖打板子呢。

闵悉也不跟小孩一般见识,便拉着云霖在座位上坐下,等待陶弘到来。

闵悉今日过来,还带了礼物,毕竟拜师都是要交束修六礼的,他没备这些,礼物还是要带的,是从南洋带回来的沉香木雕刻的笔筒。

陶弘进来的时候,看见云霖旁边坐着个大人,仔细一看,竟是闵悉,不由得微微一点头。

闵悉站起身行礼:“学生见过先生!”

陶弘颔首:“坐吧。闵悉你念了什么书?”

闵悉答:“只念了《论语》与《孟子》,许多地方还是一知半解,求先生解惑。”

这答案出乎陶弘意料,还以为他学的是《三字经》《千字文》之类的,没想到已经开始学儒家经典了,能读懂才怪:“《三字经》《千字文》都已识得了?”

“是。”

“那好,今天咱们学《学而篇》,你先自学,我先为其他人授课。”陶弘打开《三字经》,开始给其他蒙童授课。

闵悉无奈地挠挠头,看来步骤不能省。他打开书,开始默读《学而》篇,《学而》其实云霁已经跟他详细解说过了,也都能理解了,但陶弘要给他授课,肯定是要检查他的背诵与理解情况的。

旁边的云霖已经开始诵读《三字经》了,闵悉一瞬间有回到小学课堂的感觉,觉得真是丢人,一把年纪了还在上小学。

陶弘给几个蒙童安排好作业,让他们描红练字,便把闵悉单独叫了过来给他授课。

闵悉趁机把笔筒送了出去,说明是束修费。陶弘只是微微点头:“放下吧。”然后继续问课业。

闵悉这两年在海外,把《论语》和《孟子》都背得滚瓜烂熟了,只是有些地方还理解不了,或许说,理解得跟云霁说的不一样,所以还有待夫子解惑。

陶弘先让他背了《学而》,然后再逐字逐句问他的理解,闵悉就按照自己所理解的答了。

陶弘听完,觉得理解得很有道理,表达得很清晰,并非死记硬背释义,而是有自己的语言和逻辑,甚至还有自己的见解,看来确实需要单独给他开课。

“这些都是云霁教你的?”陶弘问。

“我先仔细理解,理解不了的,就请教七哥。不过多数时候还是我自己琢磨的,七哥说书读百遍其义自见,我无事时,便多读多背,慢慢有许多就能自己理解了。”

“这求学态度甚好!你的天赋也不错,不出三年,便能去参加童试。”

“夫子,童试难吗?”闵悉问。

“童试难易程度其实跟地域有关。你是应天府人士,江南人杰地灵,才子辈出,竞争比别处要大,想要脱颖而出,并不会太容易。”陶弘说到此处叹了口气,他自己就深有体会。

闵悉只觉得两眼一黑,这江苏考生的困难模式原来是素有传统啊,自己倒霉催的,竟成了江苏考生!

他本来还打算和云霁一样,明年二月就去参加县试,看样子未必能够录取啊,要不还是不考了,去工部或者兵部当个工匠吧,他本来也是个技术工。

放学的时候,云霖欢欢喜喜地牵着闵悉的手,看见谁都笑眯眯地叫人打招呼,似乎是找到了靠山,以后再也不会孤单一个人啦。

别人有哥哥,他也有哥哥,还是两个!而且大哥还相当厉害,二哥说他一个人打十个都没问题。所以小家伙觉得自己腰杆都直了,谅谁也不敢欺负自己。

闵悉很乐意配合小家伙,看到小家伙这么兴高采烈的样子就很欣慰,他就希望他开朗快乐。云霖有一个寄人篱下的童年,希望他有一个恣意快乐的少年。

刚出学塾不多久,就看到了站在游廊里的云霁,云霖开心地尖叫起来:“大哥!”

闵悉松开他的手,云霖跑上前,扑进了云霁怀里,兄弟俩都开心地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