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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尔南多说:“那就是一帮蠢货!他们对政治一无所知,不过是想当然罢了。陛下刚刚亲政,比谁都更想证明自己,然而谁能料到我们如今的境况呢。他们以为我们在海上只有大吕宋这一个敌人,事实上,荷兰和英国就跟草原上的鬣狗一样,随时都在趁火打劫。我们国小力单,无法与大吕宋决一死战,因为那样只会让荷兰与英国得利。这帮酸诗人以为国与国之间的竞争,就如同小儿打架呢。”

闵悉说:“梅洛勋爵不至于犯糊涂,跟着这帮人瞎起哄吧?”

“他倒不至于,但他跟那群人熟啊,所以很不得陛下所喜,若非他是侯爵唯一的继承人,怕是勋爵都要换人了。”费尔南多说。

“那他怎么还跟这群人来往?我看那些不是什么好鸟,就是一群贪小便宜的人。”闵悉说。

费尔南多说:“就是这样一群人。西芒是个特别好面子的人,人家一来求他,他就抹不开脸,不懂得怎么拒绝人,云这次替他把那群人挡了,倒是省了他的事。”

云霁说:“没给他添麻烦就行。”

“添什么麻烦,他感激你还来不及呢。”费尔南多说,“对了,云,你画的马儿太好看了,帮我也画一幅吧,我付报酬。”

云霁看一眼闵悉,闵悉笑道:“男爵给你100雷亚尔的润笔费呢。”

云霁也吃了一惊:“这么多!”

费尔南多说:“主要是我太喜欢你给陛下画的这马的风格了,想要你给我的爱马也画一幅画。”

云霁答应下来:“好!”画画能挣钱,他当然乐意了。

“那明日我便来接你们去王宫,你们早点休息。”费尔南多也不再逗留,转身离开了。

云霁回到阁楼上,拿出刻刀篆刻他的闲章,这是第二枚了,第一枚他不太满意,今晚要赶工,把章子刻出来,在落款处盖上章,那幅《奔马图》就算正式完成了。

可惜欧洲没有印泥,闵悉给他想了个办法,用红色的矿物颜料替代。再将颜料兑橄榄油搅拌均匀,用棉花吸收,做成粗糙版的印泥,颜色自然没有朱砂印泥那么纯正,也勉强能看了。

等云霁给画盖上印章的时候,闵悉早已入睡了。

等到第二天早上起来,看到落款处的红色印章,闵悉满意道:“嘿嘿,还挺像那么一回事嘛。可见办法总比困难多。”

云霁将画卷起来,因为只买到了生绢做底托,装裱上下的丝绸并不好找,所以他们还是没有给这画做卷轴,还是让他们自己去弄吧,要是没有,直接镶画框里也未尝不可。

早上没有去买菜,就做了几个鸡蛋灌饼,正要吃,费尔南多就到了:“特意来得早一点,好在你这里蹭顿早饭,今天吃什么?”

“鸡蛋灌饼。”闵悉放下咬了一口的鸡蛋灌饼,起身,“你们先吃,我再去做几个。”

费尔南多吃着香喷喷的鸡蛋灌饼,满足地感叹:“怎么同样的食材到了你们手里,味道就完全不一样了?你的手是不是被天使亲吻过?”

闵悉哈哈笑:“可能吧。”说起来还是要感谢祖上阔过,大一统完成之后,中国历史就进入了长久的稳定发展,虽然中途也有短暂的分裂和动乱,但绝不会像欧洲各国散装了几千年都统一不起来。弹丸小国打来打去,百姓生存都成问题,能填饱肚子已经万幸,哪里还顾得上满足口腹之欲。

闵悉又做了几个灌饼,给车夫也分了两个。马车夫感激不尽,也跟着主人享了一回口福。

吃完饭,闵悉和云霁带上奔马图上了马车。迭戈虽然也很想去王宫看看,但这不是想去就能去的,他只能去教堂做礼拜。

车子穿过城市,直往北去,一个小时后,终于抵达了山腰上的城堡。说是山,其实也就是个高点的坡,马车甚至不用修盘山路,就可以直接从山脚下驶到城堡外。

远看还不觉得,到了近前才发现,这石头砌成的城堡是真的雄壮巍峨。

闵悉看着忍不住想,这便是葡萄牙历史上最强大的阿维什王朝的宫殿吗?

到了城堡门前的广场边沿,他们就都按照规矩下了马车,接下来便要步行入王宫。

整个广场是用大理石铺就的,只边沿有草木,广场上十分宽阔平坦,想是集会的场所。此刻广场边上停了几辆马车,应该是大臣的车马。

闵悉一边走一边看,当初修这座城堡,不知道耗费了多少人力物力,因为这座山本身也不是石山,所有的石头都要从别处搬运而来。

他们走了好一会儿,才抵达城堡第一重门,费尔南多男爵出示他的家族徽章,门口的侍卫恭敬地将他们迎进去。

进去之后,里面又是一个铺满石板的广场,不过这个广场上有喷水池,有雕塑,也有花草树木,应当是给人活动的场所。

下车后走了一刻钟,终于抵达了城堡的正门。

费尔南多跟门口的侍从说明了自己的来由,侍从转身进去通报,费尔南多说:“咱们等一等吧,陛下此刻应该在做礼拜。”

闵悉好奇地问:“阁下你今天不做礼拜吗?”

费尔南多做了个鬼脸:“心中有天主,随时随地都可以礼拜。”

闵悉忍住笑,在这个年代,这样的社会氛围下,男爵还真是个特立独行的家伙。

不多久,侍从说:“阁下,请到偏殿等候。”

闵悉和云霁跟着到了一处偏殿,城堡的房间给人第一印象就是高大空旷,房顶高达十多米,人进去之后会觉得自己特别渺小,这大概就是修建者的目的。

偏殿内铺着精美的波斯地毯,墙壁上悬挂着许多巨幅油画,有阿维什王朝的历史画,也有宗教画,金色的天花板上也是叙事形式的天主教壁画。

虽然有着巨大的窗户,但窗玻璃是彩色玻璃拼接起来的,透光功能也一般,要不是今天是个大晴天,阴雨天进来的话,只怕会觉得阴暗。

闵悉和云霁按照指示在椅子上坐下来等待国王陛下,侍从为他们倒上茶,用的居然是一整套青花瓷,这显然就是从中国运来的。

更让闵悉觉得惊讶的是,这套青花瓷茶具都用纯金做了杯套和杯柄,身价一下子变得昂贵起来。

闵悉仔细看了看,外销瓷也算精美,但跟他在博物馆里看到的官窑瓷器比起来,还是差不止一个档次。

他端起茶杯,忍不住笑着说:“七哥,看到这个真亲切!”

云霁端起茶杯,嘴角带笑:“是啊。这个杯托做得也甚是精美!”

费尔南多说:“这套茶具倒是有些年头了,是先王从天方国人手中买来的。”

这个天方国人,就是阿拉伯人,这群阿拉伯人倒是会做生意,把从中国弄到的瓷器丝绸等倒卖到欧洲,差价赚得盆满钵满。

由于有杯套托着,也没法看到茶杯底部的款识,不知道是出于哪个窑。不过元明青花出得最多的是景德镇,想必也差不太多。

闵悉心想,这么一套茶杯,要是留到自己那个时代,怕不是得值个千八百万的,真想带着元明青花穿越回自己的时代啊,不过也只是他做做梦而已。

一杯茶还没喝完,就听见门外传来了人声:“在里面了吗?”这声音听起来颇为年轻。

费尔南多站了起来:“陛下来了。”

闵悉和云霁赶紧放下茶杯,站起了身。

一个身材中等的年轻人大步走进殿中,费尔南多说:“参见陛下!”

闵悉和云霁也赶紧行礼:“参见陛下!”

塞巴斯蒂昂一世抬手一挥:“免礼平身!坐吧。”他快步走到中间着主位上坐下来,好奇地盯着闵悉和云霁打量。

闵悉和云霁又重新坐下,抬头去看国王,这个国王年轻得过分,分明就是个少年人。

塞巴斯蒂昂一世问:“你们叫什么名字?”

闵悉说:“回陛下话,我叫闵悉,您可以叫我闵。”

云霁也学闵悉介绍了自己。

国王又问:“你们多大了?”

云霁说:“回陛下话,我二十岁。”

“回陛下话,我十八岁。”

塞巴斯蒂昂一世惊奇道:“你们竟如此年轻!比我也大不了几岁,咱们也算是同龄人。跟我不必太拘谨,我不喜欢那些繁文缛节,说话随意一点,跟我聊聊你们是怎么来到里斯本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