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空终于放晴。
道士们的锣鼓声响了一夜,童颜半梦半醒的睡得不是很好。
天初亮童颜就醒了,浴室里的水声小小的,不过童颜还是听到了。
她起身梳洗,不一会薛子冀就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他面容疲惫,黑眼圈很重,看上去应是一晚上没合眼。
“辛苦了,去休息一会儿吧!”
童颜话落间,薛子冀已经走到她身边低头拥了下来。
他贪恋的呼吸着她发丝间的馨香,心情轻松的缓缓闭上了眼睛。
“咚咚!”
“家主,长孙少爷,早饭来了。”屋外的阿姨向里喊道。
薛子冀好笑的在她耳边笑了一声,调皮打趣:“家主,我是你的家主人夫。”
童颜在他腰间掐了一把:“贫嘴!”
早餐送来,是粤式早茶。
童颜向来喜欢吃虎皮凤爪,薛子冀一上来便给她碗里夹了个虎皮凤爪。
童颜闻到那一股恶心油腻的味道,胃里顿时翻江倒海,她连忙捂住嘴边跑进浴室。
薛子冀着急忙慌的要跟进来,没料到童颜会立刻“嘭!”的关上门。
一声令人恶心的呕吐声起,换做常人,定要同样生起恶心来。
可薛子冀站在门口,他双眼凝重的望着这扇隔绝两人的门,满心岂止寒凉二字能形容。
童颜在浴室里吐了7、8分钟,又清理好盥洗池才出来。
她满脸苍白的装出一副没事模样对着门外的薛子冀道:“你站门外做什么?去餐厅吃饭呀!”
她要越过薛子冀走向餐厅,不料薛子冀忽然抓住她的手臂,将她的手臂紧紧扣在手心。
童颜不解的看着他凝重的表情,还担心的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薛子冀望着她,话在嘴边迟迟开不了口。
如果他不知道童颜爱他,他大可以只表达自己的爱意。
可知道这份爱意以后,他忽然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应对这样的关系。
如果从理论上说,两人相爱,就不该有芥蒂和隔阂。
可童颜刚才却担心自己见到她不漂亮的一面而把他关在了门外,她把他当什么了?
“你弄疼我了!”童颜吃痛道。
薛子冀这才松开她的手臂,看她手臂红了一圈,他又露出无比自责的表情。
“我开玩笑的,你可不要摆出这副委屈的表情让我多分你点股份哦!我可是很公正的家主。”
童颜开玩笑想哄哄他,薛子冀却是目光沉沉的盯着她。
“童颜,你现在还把我当你丈夫吗?”
薛子冀没来由的话让童颜心头一颤,她停顿且慌张的神色被薛子冀瞬间捕捉入眼。
等不到童颜的回答,他目色痛苦的望向他处,尽量冷静的道:
“童颜,我们的关系变了,你懂,我也懂。”
“我们之间,三年朋友,三年兄妹,五年夫妻,我们什么关系都经历过,暧昧的、亲密的、柔情的、争吵不休的,可从来没有过这样,把心事都说开过的时候。”
“说实话,我很惶恐,我一步步都如同踏在云端上那样,我怕你爱我是假的,你怀了我的孩子是假的。”
“我每分每秒提心吊胆,昨夜我甚至没敢合一下眼,我生怕这一切是一场大梦。”
“我望着雨,一直等到它停,我又望着长明灯,一直等到要为它挑灯芯。我生怕一切都是假的,一切都是。”
“直到现在我才明白,是你我变了而已,这两年来,我见过你泼妇的模样,你也见过我卑微的模样。”
“即便如此,你我依旧没有分开,那时的我们没有隔阂,没有生疏,你有时候上厕所都会忘了关门。”
“可今天你因为孕吐把我关在了门外,你是什么意思?离婚了,不把我当丈夫了吗?你的不堪不想让我看到了吗?怀了孩子难受的只能是你一个人而我这个做父亲的没有丝毫责任是吗?”
面对薛子冀的声声逼问,童颜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她不得不承认,薛子冀的每一句话都说在了点子上。
她不希望自己的不堪被爱人窥见,不希望自己所承受的痛苦被他看见。
又或者说,她真的没有把他当做丈夫了。
她很爱他,从未改变。
可要她和婚前三年一样跟他腻歪,她已经做不到了。
在这两年,冷战、争吵、暴力,她早被磨灭了当初小女孩的心性和热情。
她这段时间以来仿佛是被时光洪流大步大步的推着走,她淹没在洪水之中连气都没办法喘上几口,又哪里来的时间和心力去仔细想过他们的关系。
姚冉因她而死。
江洛、黎思琪、石浩然,他们的后事她也都还没有给他们家人一个交代。
现在爷爷又匆匆走了,走之前还给了她一个薛家。
薛家上下几百口人依靠薛氏而活,薛氏则要养着几万人,更别提连带的各行各业的公司。
加上……她要小心翼翼守护的孩子。
她承担的,比任何人都多。
她只是累了,这段关系,她想先放一放。
童颜无奈的叹了声气,声音冷淡:
“你最近不要太敏感,累了就先休息下吧!我去祠堂了。”
童颜说走就走,徒留薛子冀一个人恍然站在原地。
他回头看着她的背影,一双漆深的眸中尽是痛苦。
这一天,俩人再没说过一句话。
童颜吃不了什么东西,薛子冀就只能交代厨房煮些清粥小菜给她送去。
夜里薛子冀又是熬了一个彻夜,回到别院后连床也没沾,跌坐在沙发上一下就昏睡了过去。
童颜早上醒来时听得薛子冀发出低低的鼾声,她赶紧拿来薄被给他盖上。
望着薛子冀久违的睡颜,童颜只觉心尖软软的,不由自主的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此刻窗外阳光正好,浅浅斜斜的落下来,很是惬意轻松。
童颜想到以前自己也总是这么偷偷看他睡觉,她时而侧身,时而趴着,时而偷偷戳戳他的脸,从前倒是调皮的很。
童颜又笑,笑时指尖轻轻点在薛子冀的脸颊上。
她温润的指腹在他脸颊上轻轻拂过,满目柔情爱意。
忽然!薛子冀一把捉住她的手,他一个用力,将她轻易扯进怀里。
“啊颜,对不起,昨天我话太重了。”
“我也是,对不起。”